姚碧清说完这句,看陆林月既不回话,也无任何动作,回想起平日众人提起修炼之事她一向是装作忙得不可开交地匆匆跑走的情形,便清楚这大约是这孩子最自卑之处。

姚碧清轻叹。

“我知你母亲并不擅修炼,听闻你父亲在时也是劳累奔波自顾不暇,想必难对你母亲有所指导,如今她虽是练气八层,其中怕也有丹药堆砌的缘故,若要教好你便更是为难。”

陆林月微微咬下嘴唇。

“你六岁便与你母亲学道,却不知,你母亲是否教过你何为修道?你陆家修的又是哪一门?如何理解口诀的个中道理?”

“我......”

谈及修行,陆林月不知从何说起也不知道该问什么......

修炼陆家的养气诀四年,兰娘只为她解释了口诀的字面之意,让她宁心静坐,感悟灵气,却不曾说过何为道。

在碧清居做工的这一年里,陆林月其实夜夜都有练功,却每日都只堪将将把灵气续满丹田,完全不知该如何进益。

“掌柜的,我想学的,但我实在......”

陆林月沉默良久终于开口,声音也略有凝滞。

“娘亲于修炼一事教我的不多,我想,大约娘亲与我一样是五灵根也是感悟不深吧。”

“又一年不似一年有精神......”

她想起兰娘眼角的皱纹和鬓边的两三白发,眼眶便又要红了起来。

怎会不想学呢?

但我在修炼这事真真是完全不得要领啊!

陆林月心中开始有些怨艾。

......?!

忽地,她灵台之上仿若掠过一只飞鸟,一声清啼在云霄久久回荡。

她怔怔地望着姚碧清,不知该如何开口。

姚碧清放下手中的翠竹茶碗,双唇微启,只道:

“你需明白,无论是何种经诀,静心如水,养神归元,以己身悟天地,积累灵气,这自然是基础。但灵气聚积一事,更讲究时序,亦有五行,分走五脏六腑。”

“心主火,肝生木,脾归土,肺应金,肾脏精于水。”

“我观你平日做活之时便未曾有运气过经以力巧,时常累出一身汗,你可看其他人如你这般?”

“你身处青渝大洲,举手投足皆有灵气绕身你却不知其所在,冬去春至灵有聚变,你却不知其之味......”

不知从何时开始,陆林月的神思已全然沉浸在了姚碧清的话语中,悠悠潺潺,如春风细雨。

“见万物其徼,观生灵其妙......如此诸般皆可为修行之精妙所在,你可晓得?”

姚碧清向窗外望去,此时已遥闻子时更声。

“虽不知你陆家是何种经诀,但想来入门的心法大差不差,你如今要离去,我便想点点你这榆木脑袋。”

仿若是在陆林月心门一声轻叩,她回过神来,双眼闪烁却不似要落泪,而是像一头闯入密林迷途的小兽又突然寻得了求生之路那般雀跃又坚定。

“掌柜的......”

“不......!师傅!”

见陆林月起身便要跪下,姚碧清眼疾手快,瞬时便打了一个唤风诀。

那风似化无形为有形,收束而来,风力之遒劲,轻而易举便推起陆林月,但风意却温厚,不伤她一分一毫。

这阵风让陆林月惊讶不已。

兰娘每日都会以唤风诀相助清扫小院,她自己也学了这门小法术。

不过陆林月与兰娘所化之风,轻柔徐缓,只堪堪规整落叶,多数时候仍需她们亲自来仔细善后。

唤风诀所印之风居然可以如此!

我想学!

陆林月在心中呐喊。

自练气之始,她便知晓五灵根之人修行如身处一四面皆为峭峰的谷底,多少前人都在谷底徘徊,一生无所成就。

谈起修炼之事,她在人前向来是一副嘻嘻哈哈毫不在乎的样子,不等他人羞辱便开始自我嘲弄。

但生在修仙大洲,长于修仙世家,陆林月怎会不愿修行,又怎会甘心止步不前。

“师......”

“可不兴瞎喊!”姚碧清急道。

“掌柜的。”

陆林月低头,还是改回了称呼。

“掌柜的,您方才说的我都记在了心里,虽还有些不懂,但我保证一个字也不会忘记。”

“从来没有人这样细致地教过我......”

“没人告诉过我修炼的关窍,更没人为我解惑经诀字句中的道理。”

“我没有师傅......”

陆林月抬头,与姚碧清四目相对。

“但我娘亲告诉我,在凡人碎洲,同我一样大的孩子都会进学堂习文练武,所读古书中,便有‘一字之师’之说。”

“既然一字都称做老师......”

陆林月目光炙热。

“那在我心里!掌柜的自然已经是我师傅了!”

姚碧清讶然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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