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尺指向某字,小孩就念出字音。前面七八个字,小孩对答如流,指到“裳”时,小孩答到:“衣”。课堂里出现轻微的哄笑声。

先是戒尺略一停顿,再次指向“裳”,小孩答:“衣,不,裳、裳。”声音已经在发抖了。

许是这么一紧张,后面的字竟一个都没认出。

“啪”,又是戒尺击打桌面的声音,“认对八个,尚差六个。丙等。高继启抄书三遍。”

“下一个!”,刘先生戒尺轻落,得了丙等的高继启离坐,来到墙边靠墙挺直站着,其后面座位上的男孩站起来背书。

这个男孩应该和马奴差不多大,启蒙时间应该要更长一些,从一百句背起,背到了二百多句。

刘先生还是戒尺落桌面,但显然轻了很多,“超五句,甲等。”

接下来同样是单个认字,李先生这次写了二十多字,但男孩子并没有认全。

“差三个,乙等。周唯诺,抄书两遍。”

考较一个接一个。十几人之后,马奴渐渐明白,今天考较的都是启蒙一年以上孩子,先生根据学生入门时间长短,确定背书的长短。大致是,每入蒙一月,需背诵二十句。

“下课时间到。”刘先生戒尺重击,学生们一齐站立,向先生行鞠躬礼。然后一轰而动,纷纷涌出前后门。

此前,马奴并不关心习文之事,反正跟不上,很多事不明白也不去深究。

但今天有了不同,倒不仅是因为万道长紧盯着必须得有所交待,而是他能记住课文了。

这叫《千字文》的课文,今天第一次接触,在听别人背诵时,听着听着,前二百多句就都记住了。刘先生前前后后在黑板上写下的二百多字,好像都钻进了脑子里,清晰无比。

此前启蒙七天,先生让先进学长代授的是《三字经》,每天四五句。有五个孩子同学,如今别的孩子都能将三十多句课文一气背出,虽然先生没考较过他,但他自己心里清楚,十句都没记住。

发现自己有了如此之大的变化,马奴对习文立时就有了兴趣和信心,因而对心中的疑问就有了澄清的念头。

“师兄好!我能向师兄请教吗?”施礼。

此间,小道士张松恺是马奴唯一的熟人。

“师弟你说吧!”张松恺的回答轻松自然。

显然,马奴谦卑又恭敬的态度赢得了小张道士的好感。

“这习文有甚规矩?”

“祖师庙启蒙殿习文,无论是谁,只能免费三年。头年《三字经》,会背会认会写会解,第二年《千字文》,也是四会,第三年《开蒙要训》还是四会,却要加上《九章算术》。师弟你是想知道这些吗?”

“额,师兄,我,我想麻烦师兄背诵一下《三字经》前四十句,因为,因为我有点记不清了,下节课就是考较我们,我想对一下,对,对一下。嘿嘿,就一遍,就一遍,嘿嘿!”马奴本来还有好多疑问,但眼下最要紧的事,还是要应付考较。

小张道士用奇怪的眼神狠狠看了马奴几眼,没说什么,直接背书:“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曰黄道,日所躔。曰赤道,当中权。赤道下,温暖极。”

堪堪四十句,一句不多,很快背完,张松恺不再言语,转身就走。

“多谢师兄,师兄慢走!”马奴也不顾尴尬,在后面大声称谢。

“啊,不对,还有认字。”马奴心中一阵发急,赶紧追上张松恺,“师兄,师兄,小弟还要麻烦你一件事!”

小张道士停住了脚步,却也没有回头。

马奴赶紧上前,来到张松恺面前,躬身一礼,“师兄你可有《三字经》课本?”

“刘先生不曾发给你课本?”小张道士的眉头是皱着的。

马奴已经不记得是否领过课本,也许刘先生发过,但他没在意,许是下课后没带走,丢了。

但此刻这些都不能说,也没时间解释。

“好像是没有……”马奴还是给自己留了后路。

又是一番上下打量后,张松恺道:“跟我来,去向刘先生讨要一本。”

“你还记得要课本?”刘先生说话间,已经打开讲桌抽屉,拿出了一本面上有污迹的课本,丢在桌面上,不再理马奴。

“谢先生!”马奴再次向刘先生鞠躬行礼,伸出双手取了课本,先退几步,才转身离开。张师兄此时已经走到习文殿的门外了。

“一定要给刘先生一点惊喜!”马奴在心里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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