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修缘命悬一线,濒临死亡,在黑暗的深渊彻底吞噬他之前。他必须找回耐以生存,支撑他活下去的人性。
百鸟阁是五公县最大的婊档。
招牌一语双关。
一层含义通俗易懂,意思是说阁中有一百只小花鸟。
另一层含义更是浅显,意思是阁里能容纳一百条小家雀。
他霸坐了居中央的太师椅,穿金灿灿的裘袍,带云白白的貂帽,一条腿搭在椅子扶手上晃荡,吊儿郎当。
手里把玩着一座手掌大小,被人用暴力挖取了一双眼睛的泥菩萨。
大马金刀,目无余子。
左右两侧,还有两位婀娜多姿,肤白貌美,能文能舞能吹能唱,德艺双馨的小艺术家,乖乖巧巧的给他捏肩捶腿。
正是灯火阑珊时,百鸟阁满座五公县的名流贵贾,人声鼎沸,前方不远的戏台上正在上演一出《天仙配》。
七仙女被绳子吊着正在飞,董永趴在地上哭鸡鸟嚎,声嘶力竭。
“这位少爷,打搅莫怪,不知能否打个商量,挪个座儿?”龟公从远处小跑过来,弯下腰堆着笑,谄媚请示。
接着小声,神神秘秘:“袁公府适才派了小厮来打招呼,袁公正在路上,即刻便到。”
李修缘屁股下这张太师椅,是这花厅里标标准准,绝对的核心大位。
平日里,规矩是从这处花厅里满座中按照名望高低、财富多寡、资源配置权的优劣、社会属性的强弱,来挑选这处座位今夜的主人。
换而言之,有官位的当官坐,没有当官的黑色产业巨商坐,两种人士都没有则由勋贵坐,其次财阀,然后名流,最后才是文人士子,依次往下排。
如果阁中鲜少客人,或者在白天,无论他怎么坐,躺在上面也行。
这个时辰,明显不合适了。
李修缘理也不理他,询问向身旁乖巧捶腿的小花鸟,语出轻佻。
“好姐姐,请问袁公是哪个?”
“嘘~”小花鸟把手指竖在唇上。慌里慌张捂住他嘴,压低声音:“少爷切莫高作声,给袁公府的好汉爷听去了,可有苦头吃哩。”
凑上来咬耳朵:“袁公是五公县五位公爷之一,有权有势,少爷扪心问,得不得罪的起?”
“公爷?好大的架子,他是当官的还是做生意的?贫……我且听听。”
小花鸟声音更低了:“不是官爷,做生意的,也不是正经生意,听姐妹们私下议论,袁公是靠走私漏税发起的家,具体走私什么,没人知道。”
李修缘听明白了。
还道何等人物呢。
不过一商枭而已。
他这等敏感的职业和身份,该当躲起来偷偷摸摸赚银子才是。
如何敢光天化日跳出来耀武扬威?
本是挣一口苦饭吃的主,却是仗了谁的势?
斜眼龟公,果断拒绝。
“不换。”
龟公好心好意规劝:“小少爷如此俊彦,何必意气用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倘若一意孤行,少不得开罪袁公府,后患不远。”
“你聋了吗?我说。不、换!”李修缘呵斥:“下去,别杵在这儿,打搅小爷寻快活。”
修了三年心,他修的很好。
七情六欲就快修没了,直到父母妻女全部死绝,这才幡然醒悟。
想要找回人性,冲突,未尝不是好办法,利用的好了,或许还能一并带出来大部分情与欲。
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正在到处找不痛快的当口。让座儿?让个鸡毛。
只是,不知道通过马上要来的袁公府一行人,找不找的到。
别待会儿跳出来一群欺软怕硬,上不得台面的扫兴蟊贼。
龟公一番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也不再多嘴继续劝他,拱手退下。
不知是哪家高门大户里走脱的毛头小子?当五公县是自家府上后花园么?
听不进去好言相劝,待会儿可有你的好看哩。
台上《天仙配》已经接近尾声,七仙女在天上宫阙相思的很苦,董永在凡尘人间病的十分严重。
即将上演好坏两个结局之一。
至于究竟是以苦情落幕,还是以圆满收场,就看上圣大慈仁者玉皇大天尊玄穹高上帝的心情了。
突兀地,百鸟阁外风风火火,闯进来十多位彪形大汉,直奔李修缘,分列左右笔挺站住,不动,不说话。
小阵仗,不是什么大场面。
花厅里的大伙儿见的多了。
大凡有身份,有地位,有权有势的大小少爷、小姐,老爷老夫人们出门,任谁都是前呼后拥,成群结队。
喧哗仅仅只是微微停顿了片刻,就接着再次续上。
紧随大汉们其后的,是一对相貌相似了六七成,貌似是父子的组合。
两人衣袍华丽,极见贵气。
“这小子是怎么回事?”年纪轻的青年抬下颌扬了扬李修缘,神情不悦。
质问迎上来的龟公:“不是使人来吩咐过你们吗。”
“袁少爷容禀,小人适才曾再三告知过这位小爷,但他……他!”
龟公接下来的话不用说也清楚了。
他不买账。
袁少爷回头望向身后的中年人。
见到中年人轻轻颔首。他转面向李修缘时,莫名变得猖狂起来,恶形恶状,嚣张跋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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