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离阳王朝以火德王气压制天下水汽,所以这尊泥塑判官袒胸露腹、张口大笑,仿佛在吞吐火焰。

泥塑足足有一人多高,气势威严。

每逢中秋佳节,老百姓都会在判官像前烧香添柴,火苗和青烟就从判官的口鼻中冒出来,场面十分壮观。

陈武像往常一样,蹲在判官像脚下,偶尔会抬起袖口擦擦嘴角。

前些日子,他被人狠狠揍了一顿,鼻青脸肿,好几天都没缓过来。

打他的人估计是以为他哥陈鹿要被曹太尉扳倒了,所以才敢对他这个“京城世家之耻”下手。

结果,第二天他们就傻眼了,朝廷的天还是那个天,一点儿都没变。

陈鹿更是雷霆震怒,把那几拨人收拾得哭爹喊娘,屁滚尿流。

那些平日里靠着这几个人混吃混喝的打手们,吓得赶紧躲了起来,连个屁都不敢放,更别提去给陈武道歉了。

他们提心吊胆地过了大半个月,发现陈武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这才松了口气。

又过了几天,这帮人又聚到了一起,嘲笑陈武是个废物,白白有个他们求都求不来的好哥哥,却不知道怎么利用,活该被人当成一坨踩了都嫌脏鞋的烂狗屎。

陈武思绪飘忽,仿佛一缕轻烟,漫无目的地游荡在天地之间。

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外界的一切都漠不关心。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猛然意识到身边多了两个小毛孩子。

他懒洋洋地瞥了他们一眼,没有说话,继续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这两个小子,一男一女,看起来都还是个雏。

男孩衣着虽然不算华丽,气质不凡,女孩则乖巧地站在他身旁,这妮子日后定是个美人。

他们就这样静静地站在陈武身边,似乎并不在意他的冷淡。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陈武终于回过神来。

他看着这两个小子,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问道:“真不是来打我出气的啊?”

男孩笑着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戏谑:

“哪敢揍首辅大人的亲弟弟?再说,就算真打起来,我也不是你的对手,何必自取其辱呢?就算你不还手,任我打骂,也无非是被你当成了逗乐的傻子。”

陈武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哟,还是个明白人?你不是京城人士吧?有你这种眼光的,京城本地人,他们干脆就不会来见我。”

女孩在一旁插嘴挪揄道:“嘿,这厮承认自己是聪明人了。”

陈武嗤笑一声,自嘲道:“我这就算聪明人?那我哥该算什么了?”

男孩点了点头:“也对。”

陈武不再理会这两个孩子,他趴在井口上,望着黑黝黝深不见底的井口,思绪再次飘远。

这两个孩子虽然明白事理,但少年老成就缺少了童趣,无法引起他的兴趣。

这时,一个声音打破了沉默。

“根据南敕王密奏,这次春祀,南乾遗民定会来京城启衅,就是不知那日宫变的幕后主使会不会也坐镇京师。”

说话的是男孩,名叫唐谦,目光望向南方,语气幽幽。

站在他身旁的女孩,名叫曹蒹葭,轻声笑道:“不过听说执事厂请了那位许家老祖宗,这位‘剑王’会带剑千余柄,镇守其中一门,其余城门也多有高手把守,不知拦不拦得下来那位御剑高手。”

突然,一阵哗然声轰响开来,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唐谦循声抬头望去,眉头微皱。

他又说道:“就是不知道替我主持春祀的陈鹿能不能活下来。”这句轻飘飘的话,却像一颗石子,在陈武的心湖中激起层层涟漪。

陈武咬了咬嘴唇,渗出一抹不易察觉的血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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