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了追思两字,属实是故意的。但是这女子依旧淡淡回道:
“妾身只是尘世飘零之人,贱名不足挂齿。只有抚琴的手艺尚能拿得出手,公子和旁人一样唤我琴娘便可。来日方长,尚不可言说,一千年是来日,五十年也是来日。但我夫妻二人相守,眼下便已足够。”
寒墨愣了一愣,一张脸似笑非笑:“呵呵,不知你是否真正明白寿岁一千年和寿岁五十年之间的区别?”
琴娘微微抬起头,轻轻笑着说:“他活一千年,我活五十年,有五十年能相守,于我也是一生无憾了。”
寒墨冷冷问道:“他都告诉你了?”
“既是真心,何必隐瞒。”
“那么,关于我呢?他又告诉你了多少?”
“小公子请勿介怀,妾身今日主动与公子相见,只是想与公子坦诚相待。一来,天地浩瀚,妾身只是世间一粒微尘,不想公子因我这微不足道的凡人而与我夫君产生嫌隙。二来,万物有灵,妾身虽是一介凡人,也知知音难求,所爱更是难得。今生已是与他系在一处,夫妻一体,无所保留了。”
寒墨仔细的看着她,眼神清冷凛冽。琴娘也不卑不亢,大大方方目不斜视。阳光透过额前的刘海照在她的脸上,看着似乎要比刚才年轻了几岁。
寒墨围着她打量道:“呵呵呵,我界中人,从来都爱特立独行。我这义兄既好美人,就如同我好练蛊一样,我有什么好介怀的?倒是这人世间的规矩,也有很多,不知你会不会介怀呢?”他摇着纸扇,盯着琴娘的侧脸,等她回答。
琴娘听出来他的意思是,沉玉喜欢她就像寒墨练蛊一样,不过是一种爱好而已。但是她心中全然不在意。
“世间的规矩无非就是些:正派邪魔,豪门低户。这些框着人的东西,不要也罢。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他是什么人我就跟着是什么人。任世人笑也好,宗门来杀也好,我都不怕。”
她说的笃定,寒墨心里却在发笑。他拱了拱手:“但愿小娘子能说到做到。”说罢就转身离去了。
琴娘也回了一礼,翩然离去。
前楼的台上换上了两个说书人,正在说一个老戏目《三山飞仙传》。说的是当年本轮宗弟子花山徐闻和春山疏影之间生死相恋的爱情故事。
只听一人咳嗽一声,开腔道:“各位看官老爷,五弦琴音犹绕梁,千古兴亡皆过场。咱书接上回,此回叫恩广失公,情深不寿。”大堂内一糙汉听到此处一拍桌子大喝了一声好,楼上楼下紧跟着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叫好声。
“上回说到,花山宫座下大弟子徐闻因疑师尊偏心,偷学秘法。事情败露,连累得春山宫疏影女弟子,被宫主春山凌打的死去活来。徐闻情急之下救走春山疏影,叛逃出四常山。俩人负伤逃至大日山中,叩拜在长德宗门前。那长德宗山门高有十丈,符文刻两旁,古藤吊中央。花山徐闻竭声唤道。”那说书人手一指,旁边带白脸面具的男子吊起嗓门叫道:“本轮宗门下弟子花山徐闻求见长德宗主澄壶尊,师侄有要事相告!”
寒墨听到这里暗自冷笑。
几百年前的这桩三宗相争,搅动天下的大事,如今只是被人们当成下酒的咸菜。现在这些凡人只知道当年花山宫主英大开善门,广收弟子。却不知道他是想以此扩大本轮宗的影响力,挤压另外两宗。人们看到春山凌痛打春山疏影,拆散鸳鸯,却不知道救下两人性命的也是她。
后来长德,象势,本轮三宗相争。长德宗元气大损就此衰落,象势宗更是直接臣服于本轮宗数百年,只有本轮宗从此一家独大。可是大多数人只是唏嘘感慨花山徐闻和春山疏影之间的爱情故事。还有多少辛密不为人知呢?
寒墨心想:“就如同寒书和春山语之间一样,现在人们已经传了一个版本了,再过百年后人们又会怎么传言呢?”
想到这,他心中便焦急起来,他的事情要加快了,他要为寒书正名。出了门翻身上马,正要出门,耳边一个熟悉的声音喊了声:“韩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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