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分外猛烈,我将这刚出炉的印泥打开。
侯府宝印吃了印泥的红,融进无数的风景山色里。
这么高档的产品,除了达官贵人能消费得起还有几个能用得起?要是别人倒还没门路。
可我是谁,侯府老太太,还是皇帝表姐啊。大概我能走下亲戚裙带路线?
思虑片刻,我吩咐属下。
“将这戳了印泥的山水名画送进宫里,就说是给圣上赏玩。”
“再将这些天制好的印泥,送给侯府来往密切的几户清贵门庭。”
这些文物要是能带回现实,我得发财了吧。
无限畅想时,旁边的萃红一把将我拉回现实,她端来金盆,我用胰子净手。
“老太太今年的寿宴,还需大办吗?”
诶唷,下个月十五就是老太太的生辰宴了,老太太五十五了。
女人的年龄,是不能提起的秘密。但老年人的年龄则是公开的绞刑。
权力和金钱是维持青春最好的药物。肉体虽仍不免于衰老,可衰老的方式却不同。
其实,我也好想当武皇,围绕十个八个男宠,生活逍遥自在。
一个俊秀少年喂葡萄,一个高冷如剑的小护卫守门庭。
一个出尘公子弹琴作画,还有几个风格各异的美少年奏丝竹管弦之乐。
这样的场景,想想就极美。
以往老太太估计也是奢侈惯了,据说生日宴不花个几万两是不会停歇的。
可换了我,就要想想了。因为,现实他不允许,再这样胡花下去,我怕不是要到街上要饭。
我本想不办。但对于侯府而言,生辰宴不止是老太太的个人享受,也是贵族之间人际交集,资源交换的场所。
我突然想起来一个人,我的儿媳妇刘苓出身世家,让她去办必然不会失礼。
“办,怎么不办,就让我的好儿媳刘苓办。”
“但预算么,肯定是没那么充裕的,就让她用三千两银子办吧。”
因为预算匮乏,我本以为家中的筵席会办得有些许潦草。
但出乎意料的是,虽然酒席没有特别贵重的食材,倒也处处用心精致。
白玉瓷盘中装着红色的冰梅子,酸甜冰凉,解腻清暑。
粉红的虾肉蒸成荷花的模样,还透出几分醉人的酒香。
刘苓找了苏州名楼中的大厨掌勺,菜式老少咸宜。
酒足饭饱,我叹了口气,听见萃红在我耳边轻语。
“大奶奶将自己的嫁妆中值钱的首饰抵押了一些。”
“听说,为的就是不被那些京中的贵门看低了去。”
等到宴会道贺之时,我的各个儿孙儿媳都送上了寿礼。
刘苓神采奕奕,她送给我的寿宴礼物是一幅万寿图。
“儿媳愿老祖宗福寿安康。”
我慈祥地拉着刘苓的手,笑容和蔼可亲,脸上的褶子像菊花一般展露。
“好孩子,我也有礼物送给你。”
她的脸顿时飞起一抹红,神色惊喜。
我拍拍手,下人们呈上来一只锦绣木盒。
轻启木盒,里面静静躺着一只白玉观世音菩萨像。
神态慈悲,似悲含喜,栩栩如生,露着佛光。
“光孝寺的送子观音最是灵验,我将它送给你。”
“老身的福气,在于子孙瓜蒂绵连,枝繁叶盛。”
“苓儿你早日为我们侯府开枝散叶,我也就放心了。”
我将碧绿色的粳米莲子粥赏赐给大房的各个姬妾姨娘们。
这个举动让众人都面面相觑,这说是赏嘛,又是对刘苓的敲打。
毕竟大房已经有十年没有新生命了。我的大儿子已经快四十岁了,再这样拖下去,大房就要绝嗣了。
刘苓被我的话说得脸色变幻莫测,一会红如猪肝,一会白煞如纸。
不过她也终是恢复了大家闺秀的平静端庄模样。
“儿媳知道了,谢老祖宗赏赐。”
我知,她心中还是有了计较,又或许她会恨我。
但没办法,在侯府,无子嗣,就是自我的灭绝。
她这样的行径,已犯了妒忌之罪,换到真正的封建社会里,就是七出之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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