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等你知道监察官的工作就是往那些不合格的人脑门上开枪,你就不会这么殷勤了,柚子。”封腥坐在自己的办公桌上,以抱怨的语气说道,他把文件袋拆开,从子弹盒里数出六粒子弹。
“哎呀,这是真的吗,苏叶姐姐?”柚子一脸期待地问。
“封警官又在开玩笑了。”苏叶抿了一口茶,悠然地说道,“我的工作是评定您是否适合警探这个职业。”
“没错,我说的就是这个!”封腥动作飞快地填好子弹,把弹巢复位,发出咔哒一声,“要是我当不成警探,还不如往我脑门上开一枪呢!”
“在办公室里摆弄枪械,可不是一个适合警探的好习惯。”苏叶浅笑道。
封腥哼了一声,站起身,把转轮手枪插进了腰间的枪套里。
“那么,封警官。”苏叶把茶杯放到一旁,也站起身来,“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的来意,那就方便了。”
“虽然石栢署长对你评价很高,但鉴于你过去的出格行为,乾城警署认为需要一份全面细致的心理鉴定报告,来证明你可以胜任工作。”
“让我猜猜你准备好的模板,”封腥闭上眼,装作思考的样子,“前面忘了,鉴定对象目前的心理状态不适合继续担任警察职务,是这么一套吧。”
“实际上,因为你的外貌,我对你的印象分很高呢。”苏叶坦然地说道,“我不强求你的配合,但继续保持抗拒对你没有好处。”
“那个,苏叶姐姐。”一直不做声的柚子在这时插了进来,“你说封哥以前的出格行为,是什么呀?”
“咳咳!”封腥大声咳嗽了两下,“我还在场呢,我看过条例,这个是要保密的。”
“但我们可以向同事发起问卷调查。”苏叶愉快地问道:“比如,柚子,封腥在职期间,有没有为了办案做出一些未经授权的行为,比如私闯空门,威胁证人之类的?”
“有的有的,还不少呢。”柚子欢快地点头道。
“嗯?柚子?”封腥以阴沉,略带威胁的声音叫出了柚子的名字。
“哎呀!”柚子躲到了苏叶身后,“他还经常吓唬他可怜的好同事呢。”
苏叶亲昵地摸摸柚子的脑袋,转过头来,对封腥说道:“就是这样,封警官,今后的一段时间,请多多指教。”
“可别多多指教了,眼下有个大案,我没时间陪你过家家。”封腥回到办公桌的抽屉里抽出一沓文件,在桌面上摊开。
“我曾在监察官的课程中学习过,你可以选择不暴露身份,装作自己是一名实习警察,与鉴定对象一同办案,观察他们最真实的状态。”苏叶撇了撇嘴,“显然这方法效果不太好,但我相信,我在犯罪心理方面的知识能够帮上忙。”
“是么,这么厉害?”封腥从桌面上挑出了几个文件,站了起来。
“厉害说不上。”苏叶摇摇头,“不过至少我知道,封警官正准备向我们介绍案情。”
封腥笑了一下,他从办公桌后面推出一面白板,把手里的几张纸用磁贴贴在上面,语气轻快地说道:“事不宜迟,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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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位死者,莄甲,三十七岁,男,职业是壁画艺术家,也就是没有工作,住在日冕桥东侧的窝地公寓。九天前,公寓的管理员听见他房中传来撞击声和丧尸的吼叫声,连忙报了警。日冕桥警署的警察到场后破门而入,用霰弹轰碎了他的肚子。”
封腥说着,在日冕桥的地图东侧画了一个圈。
“第二位死者,莄乙,四十五岁,女,开了一家洗衣房,住在日冕桥与月之渡的交界处。五天前,去洗衣房取衣服的顾客听到里屋传来丧尸的吼叫,报警叫来了警察,同样地,被几发霰弹击杀。”
这次的圆圈画在地图的西侧。
“第三位死者,莄丙,柚子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这三人的名字是纯粹的巧合,这个巧合让我们记起来很省事不是吗。”
封腥及时抢断了柚子的发言,继续说道:“说回莄丙,二十一岁,男,还在红尘山的学堂念书,他就住在日冕桥警署附近。就在昨天,日冕桥的民警上门问有没有看见走丢的猫,久久无人响应,民警觉得不对,打开门一看,发现他盘坐在地上,已经断了气。”
“莄丙的住处离日冕桥警署很近,所以他在丧尸化前直接被送到了警署,肚子幸免于难,我比他的肚子还幸运,在他注射固定剂之前到达了日冕桥警署。”
趁封腥在地图中间画圆圈的时候,苏叶开口了:“不止是幸运,封警官,警署发现尸体后不应该现场注射固定剂吗?”
“只有大警署才会为外勤人员配备固定剂,日冕桥的警署很小,也就那么十几个人在岗,光是搬运尸体就要出动五分之一的人。”封腥叹息道,“坦白说我也没那么幸运,那会儿我正和那个爱装蒜的老顽固,抱歉,我是说,日冕桥的署长,我在和他扯皮,他非要我出示调查令才能去看现场。”
“哎,封哥居然没有偷偷去案发现场,这不像你呀。”柚子打趣道。
“说什么呢柚子,我可是一直循规蹈矩的模范警探。”封腥一本正经地说。
苏叶戳穿了他,“封警官,那是因为你自己也没把握是否是意外。”
封腥装作没听见,继续说道:“扯了好久,直到莄丙的尸体被送过来了,我就跟他说,这摆明了是个连环大案,是继续装聋作哑还是乖乖配合,您看着办吧。这么一说,他的态度就好多了,事实也证明我的直觉没错。”
“可惜的是,因为被定性为事故,红尘山已经把莄甲和莄乙的房间收拾了一番,尸体也已经交给他们处理,再去搜查恐怕找不到太多信息,好在他们拍过照片。我和日冕桥那边说了,等照片冲出来寄给我一份。”
封腥接着翻开小本本,“值得一提的是目击者的口供,莄甲的邻居和莄乙的顾客都提到过,被害人有意向在近期渡劫,所以日冕桥的警探顺理成章地把他们的死定性成渡劫失败的意外,但这很奇怪,因为现在还不是灵气潮。”
“至于莄丙,他家我已经嘱咐封锁起来,谁都不许动。我在他的丹田中发现了魔种,而白医生,哦,是我们警署的法医大佬,叫做白术,他认为莄丙是吃了太多含有醋酸铅的丹药,死于铅中毒,白医生的话一向是对的。”
封腥在中间的圆圈旁边写上“魔种”和“铅”,然后打了个问号。
苏叶再次提问,“封警官,目前来看,莄甲、莄乙和莄丙三人的死未必有关联。前两人死于渡劫,后者死于误服丹药,完全可以解释。”
封腥露出微笑,“我不会和你解释概率和期望,莄丙的丹田中有魔种,说明有魔修在日冕桥区域活动,这就是证据。”
“封警官,这不能说明莄甲和莄乙的体内也有魔种。”苏叶有些无力地说。
“丹田都被打碎了,自然找不到魔种,类似的对话我已经和石栢署长重复过一遍了,苏叶,相信我,这三桩案件,背后都有魔修的影子。”封腥自信且笃定地说道。
“封警官,你为什么对魔修这么执着,是不是因为…”苏叶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柚子,改变了说法,“因为你的习惯?”
“我们没必要在这方面争辩,让证据说话就是了。”封腥轻轻摇了摇头,“柚子,你留在这里,等日冕桥寄来的照片和白医生的检测结果。”
“耶,我不喜欢外勤,谢谢封哥。”柚子高举双手,做欢呼状。
“记得去法医实验室,回来的时候我要确切地知道莄丙到底修炼的是什么功法,修炼到了什么程度,什么时候开始的。”封腥又补了一句。
柚子的胳膊一下子蔫了,她忧伤地说道:“好的吧,封哥。”
封腥接着转向苏叶,“苏监察官,我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去调查莄甲和莄乙。”
苏叶没有直接答应,“封警官,我们一起行动会更好。”
“成,那你跟我走。”封腥利落地抓起椅背上的夹克,转身向门口走去,“柚子,记得把文件拾掇拾掇。”
“知道啦,封哥。”柚子不情不愿地答道,然后向苏叶比了个打气的手势,“苏叶姐姐,加油。”
苏叶回以微笑,追上封腥的脚步。
一路无言,封腥带着苏叶来到他停车的后院,那里停着一辆仿制的挑战者。
“封警官。”
“怎么了?”封腥在车门前停下,他似乎对苏叶在此时开口感到奇怪。
苏叶深吸了一口气,下定了某种决心,“你从来没和现在的同事聊起你的过去吗?”
封腥脸上浮现起古怪的笑容,轻声说道,“失败者的哀嚎罢了,没什么好听的。”
“枪杀了41名同事,的确不是个动人的故事。”
伴随着苏叶悠然的声音,封腥的动作僵住了,过了片刻,他清了清嗓子,艰难地说:“如果你看过档案,就应该知道,是魔修…是魔修的错。”
苏叶悲哀地看着他,“封警官,这只是你为了逃避找的借口,所以你才会对魔修这么执着,因为你把过去的错误投射到了现在,这是一种…!”
她的话没有说完,因为封腥竖起一根手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接着他开口了,声音轻柔,缓慢,带着某种残酷的笑意,“那时候我没有开玩笑。”
“你在说什么?”苏叶突然感到了紧张。
“你问过我是不是玩笑。”封腥慢慢走到她面前,平静地注视着她的眼睛,“我现在回答你,不是。”
苏叶的心脏仿佛被攫住了,她听见封腥很轻的声音在离她很近的地方响起,低沉,冷漠,犹如审判——
“我知道你是一个魔修。”
苏叶突然觉得置身冰窖,她想高声否认,却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封腥退后两步,打量了她两眼,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
他拉开车门,对苏叶做了个“请”的姿势,
“出发,希望你不会晕车,苏监察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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