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着路边的指示牌、零散的路人和两个大半夜在街头算卦的老先生,梁岁川花了整整一夜的时间才走到了三桑街的标识下。

头顶微亮的晨光洒在蓝底白字的立牌上,立牌上的‘三桑街’三个大字被喷涂了一道长长的棕色哑光涂鸦,沉暗的像是迷失在夜色中醒不过来。

“来的时候坐了那么长时间的电梯,这里不应该是地下吗?”梁岁川单手捧着收音机问道。

“模拟的。”收音机小声回答,说完播放起了肖邦的降E大调夜曲。

刚从城市广场启程时,收音机一会讲评书一会放声高歌,甚至到了特定时间还大声喊叫:“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关门关窗,防偷防盗”,引得两三路人侧目。如此吵闹,一度让梁岁川怀疑它到底是否需要供电。直到四个小时后,它主动降低音量:“没电了。”它表示。

经过一夜的亲切交流,梁岁川已经和这台自称殷积七十八一的老旧收音机打成一片,亲如手足。

“我就不该听第一个老头儿的,问个路非要让我算卦,花了五十块钱算了个卦让朝东走,结果东边那条街是个死胡同,只有另一个算卦老头儿搁尽头等着。你说他们是不是一伙的?”梁岁川边数着门牌号边碎碎念着。

按照路边自动售货机里九块九一瓶饮用水的价格,卜卦寻路的钱买上十瓶还能剩一块钱。

倒不是梁岁川小气吝啬爱财如命,只是普乐揣到他兜里的资金只有三千块,光问个路就花了一百,事后想起来真觉得有点亏。

收音机没有停下正在播放的古典乐,音乐放完后它用舒缓的声音低声回答道:“也有可能是一个人。”

梁岁川在内心问候了几遍两个老头,随后岔开话题问道:“机兄啊,刚下来那会,你说你有办法教我怎么处理代理攻击,是什么办法?”

“独门绝技,绝不外传。”

梁岁川抬手把收音机放到路边的垃圾桶上,作势站起来就走:“不瞒你说,刚下来就受到攻击让我有点乱了阵脚。所以说不小心把随身物品丢了,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哎别别别,”收音机调大了自己的音量解释道,“你刚下来身体又没联网,这时候遭遇代理攻击肯定是无线的,跑出信号范围就行了。”

有点道理啊,大道至简,我怎么没想到呢。梁岁川想着,脚下步伐减慢,但仔细思考又感觉有点别扭:

“不对啊,你不是不知道攻击的人来自哪个方向吗?万一直接跑到人家脸上去怎么办,那不是自投罗网?”

“随便挑一个方向不就行了,你是上头的人,身体素质肯定比下宜苏的好。正所谓天下武功,唯快不破,跑不出去就是跑的还不够快。”

“你他妈……”梁岁川气得牙根痒痒,醒来后熟识的第一个人(严格来说是具有人格智慧的事物)就这么不靠谱,这让他感觉通向美好生活的道路愈加坎坷。

感受到了施加在外壳上的手指握力加剧,殷积七十八一伸展天线,开始播放《Insane》以表明自己的审时度势。

梁岁川欣赏着欢快的音乐,手上的力度又加了几分。

……

沿着三桑街走了十五分钟后,一人一机停在了一家大门紧闭的酒馆店前。

这间店开在一栋带有些微哥特风格的古旧大厦底商,外墙装饰着斑驳的石块和暗红色的砖块,想要故意和大厦整体的氛围融为一体。

一根缠绕着地锦的黑色铁艺支架从酒馆的店门上方探身到街道上,支架上挂着一块木质的招牌,招牌上几条霓虹灯管拼凑成的啤酒杯标识微微发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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