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狗一鬼各揣着心事回到茶馆,钟此片刻不想闲下来,他马上将跟踪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闫起,试图帮她寻回记忆,但她听完丝毫没有印象,有些落寞跟失望。
“搞不好我就是专门来帮你们的,像刚刚那一宗寻鞋案嘛,相信我吧,我们会找到你的死因,还你一个公道,让你安息,安心离开。”钟此见她无比失落,安慰道。
闫起摇摇头,“是有点难受,但不是这个原因。你有没有发现,我身上完全没有焚香的味道吗?这说明什么呀,无人祭拜,我的死说不定无人在意呢。”她猛得站了起来,惊愕道:“我,我该不会生来就长这样吧。并不是谋杀,就是长得怪,家人嫌弃,没人爱没朋友,有天难受了跑去死,又不甘心这么离开,所以才……”
“怎么会呢,你记忆里有个许医生。”钟此说。
“说不定他就是我的整容医生,我手术出意外了。”
钟此都快被她说服了,但想起化工厂那一幕:
“还有咖啡馆里那个可疑的人呢,也有可能你被害时没人知道,或许宁愿当成失踪,也不愿接受你离开,自然没有人祭拜你。至少我们有新的线索,虽然我也没拍到什么东西,可那间房里应该藏有秘密,只是他都已经发现我了,迟早会找上门的。不如我明天就直接去咖啡馆拖延时间,你趁机去那个化工厂找找证据,没准那些鬼魂愿意帮你?只要找到一具尸体,警方就会介入调查。”钟此说。
见闫起点头答应,元玑急得原地转圈,嗷嗷叫着:“公路上那事你俩就给忘了?鬼也会吃鬼,没有说大家都是鬼就是一家人,你都不知道工厂里那些是什么来头,看他们缺胳膊少腿就以为和闫起是同样的受害者?如果真是如此,他们就应该立马让你进屋,巴不得有什么线索都提供给你,而不是吓唬你,我给你设想一个更恐怖的,万一,那些是死得很冤的厉鬼,怨气不散,聚集在一起操控咖啡馆店员杀人呢。”
元玑在茶馆里想找只笔写字,没找着,干脆有爪子抓着地板,试图用抓痕来传达信息。
“不过也很奇怪,那些死去的人为什么没有报复店员?”钟此一把将狗拉到身边来,阻止它破坏地板。
元玑听他这么一问也消停下来,心想可算动点脑子了。
岂料闫起平静地说道:“我明天去弄清楚。”
你们两个脑子加起来都没芝麻大吧,算了懒得管你们,说到底关我什么事。元玑两眼紧闭,一时无言。
翌日清晨,钟此便在楼下拦了一辆车,原本还担心跟司机说不清楚,结果往车里头一看,好巧不巧又是他——顾谈其。
“早啊。太巧了吧。”钟此怀疑道,手里扛着一箱水果。
“我就在这一带跑,经常碰到也正常。”
“想麻烦你把这箱吃的送到前天那个废弃的化工厂,不用进去,你就放在门口,不需要进去里面。”他原本还担心要怎么解释,但对方是顾谈其,他装都不装了,就算是告诉他,载个鬼魂去化工厂又怎样呢。
“行,放后面去。钱照算啊,就按前天的价。”顾谈其爽快地打开后备箱门。
“我还是放后座底下吧。”钟此打开车门后,朝闫起使了个眼神。
闫起小心翼翼地坐了进去,生怕弄出些声响来。等她坐稳了,钟此才将那箱水果放进去,余光瞥了顾谈其一眼。原本是想着司机搬箱子时,闫起能及时出来,但现在真的这个必要吗,要不老实说算了。
“我把这东西放下就走了?”顾谈其看着后视镜,嘴角微微上扬。
“对,这箱水果放下就可以离开。”钟此心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行。”顾谈其说。
看着汽车缓慢行驶远去,元玑无奈摇摇头,“我现在只是一条狗,什么都阻止不了,闫起你要是真的再次遇害了,那就找钟此算账,反正他也人不人鬼不鬼的。话说钟此是真的死了吗,难不成平安那天也死了。”
钟此捏住狗的嘴巴,不让它呜呜叫着。紧接着拦了一辆车立马前往咖啡馆,然而就在半路上,接踵而至的车辆中,那辆醒目的白色汽车就像一阵风似的猛然擦肩而过,狗猛得挣脱开,狂吠几声。
“司机,调头!跟上刚刚过去的白车。”钟此慌张道。很快又镇定下来,没错,那个店员反正看不见闫起,并不会被发现。
到了十字路口,白车却往昨天相反的方向行驶,沈宁并不是去化工厂,而是去了医院。
元玑满眼惊讶地望着钟此,好像都没想到事情顺利得仿佛有人暗中相助,竟误打误撞来到了医院。
“还走吗?还是?”司机问。
“那边下车,谢谢。”钟此匆匆付款,抱着狗下了车。
他进医院时,被拦了下来,狗不让进,只能找个地方先把它拴住,等进入大堂时已经不见沈宁的身影了。
钟此在医院官网上搜索,发现骨科、精神内科、皮肤科共有9名姓许。他只能慢慢找,最后在精神内科发现了店员,他已经换了一身白大褂,此时才知道对方叫沈宁。
同科室另外一名医生,看起来三十多岁,他就是许丛。
钟此想着沈宁既然在医院上班,那白天去化工厂的可能性不大,于是暂且避开他,找机会去接近许丛。
但他还不确定这个人跟闫起记忆里听到的“许医生”有没有关联,所以不敢贸然上前,只是躲在走廊边先观察。
上午来了三个患者,第三个患者从许丛办公室里面出来时,后面还飘着一缕灰色的微光,紧随其后。
钟此见状立马跟了上去,没想到沈宁突然走出来,他的办公室就在许丛旁边,两人就像石化似的站在原地对望一会。
“你到底想干什么?”沈宁瞥了一眼许丛的办公室,轻声道。
钟此吓得不敢说话,但他其实更在意刚刚那个患者,已经快要走到廊道尽头了,而那缕光也逐渐显现出人形轮廓。
闫起!?
钟此目瞪口呆,只是看到侧面,他也认出那张没有五官的脸,眼看闫起跟着那个患者在转角处消失,他顾不上沈宁了,赶紧追了过去。
那个患者正在排队取药,闫起定定地站在旁边,钟此上前想拉走她,却抓了个空。
“你……我现在碰不到你了?”
闫起猛一回头,望了他好一阵,犹豫着伸起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你没事吧?”钟此心里有点悬,闫起像不认识他似的。
闫起难以置信地捂着嘴巴,骤然化成一缕微光飞向大堂。钟此惊呆了,迅速追了过去,跟着她离开了医院。
到了公交站台那里,钟此气喘吁吁地说道:“你现在都会飞了啊,化工厂那些教你的?”
闫起没有现出人形,只是在他身旁焦急地飘着,直到那路公交到站,她便穿过车身进到了车里。
“还学了不少技能……”钟此也上了车。
那道光便围绕在他周围,时隐时现,仿佛很虚弱。
被遗忘在医院的元玑还不清楚情况,正趴在太阳底下昏昏欲睡,撑着沉重的眼皮。
霎时,一重阴影压了下来,他抬头就见背对阳光的沈宁,看着更阴郁了。吓得他起身咆哮,想跑却被绳索勒紧。
钟此跟着闫起下车时,才忽然记起那条狗,心想就四五个站,路程也不远,等会再回去接它。
之后便随着闫起来到了一栋房屋前,她已恢复成人形,穿过门后便没了动静,过一会又走了出来,想拉住钟此,一样抓了个空,便急切地招着手,让他跟上。
“这是你家吗?如果不是的话,私闯民宅是犯法的。”
闫起用力地点点头。
其实就算是你家,我这么进去被逮住也是说不清的。钟此紧张地看了下四周,没有发现监控,便豁出去了。跟上她猛得往前冲,结果“哐啷”一声巨响,撞得鼻子通红。
“你这一招好像不行。”钟此疼得蹲在地上,“直接给我开门吧。”
闫起比划一番,急得跺脚了。钟此折了根枝杈,抬手递给她:“我不知道你喉咙怎么了,就这一两小时,你在化工厂到底发现什么事。你说不出话,那,写字吧,你要我进去看什么,不会尸体在里面吧?”
她愣了下,摇头,又点头,着急地发出沙哑不清的声音。
“闫起,你还是直接写吧。”
闫起无奈,伸手扫过那根枝杈,当是告诉他,自己碰不到。
“你现在都抓不住任何物体了吗?所以你也不能从里面给我开门?”钟此纳闷,怎么感觉变强了又变弱了。
霎时,她化为一道微光倏忽飞向屋后。钟此追了过去,见她昂首笔直地立在一面窗户前。
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客厅里挂着的那幅结婚照,钟此看清了许丛旁边那女人的容貌,心里一阵酸楚。
闫起伸手指着地上的盆栽,作势要砸向屋里。
“嗯,我来。”钟此毫不犹豫地拎起,退后几步使劲扔了过去。
几块玻璃碎了一地,一股冷气迎面侵袭而来,似乎萦绕在身旁。钟此不禁地寒毛直竖,赶紧跟上闫起迈步朝书房走去。
书房藏在楼梯底下,空间不大,布置朴素,木质书架上摆满了书,墙上挂着一幅泼墨山水画。书桌正前方有扇不到一米宽的小窗,淡黄色的帘子往一边收起。
钟此无意走近些,顿时吓得面色煞白,浑身鸡皮疙瘩。
将帘子收拢起来的是一只干枯而扭曲的手,无名指和尾指贴近掌心弯曲,剩下三根手指仿佛痉挛如爪子,手腕截断面镶嵌在墙壁内。
闫起点了点头。
“真的?人的手?”钟此难以置信。
他再走近那幅山水画细看,好像浮雕,每一处都是立体的。发丝勾勒出山脉,不知哪些部位的骨头切割成江上孤舟,几只干巴巴的耳朵落在石头上聚成了一簇花,至于那块怪石也是惊悚骇人,像残缺不全的颅骨。
闫起挥了挥手,指引他走到书桌旁,让他掀起那块地毯。
钟此二话不说直接挪开椅子,掀起地毯便发现有道暗门,心惊胆战地打开后就见到一条楼梯,延伸至转角处可见地下室光线明亮,只是被遮挡了,看不到下面究竟有什么东西。
他回头见闫起点了点头,示意他往下走。
“要不你走前头?”钟此没有怀疑她,只是内心极度恐惧。
话音刚落,闫起便化为一缕光向下飞去,钟此紧随其后。
楼梯很狭窄,但转角之后所见空间宽敞,整齐地摆放着一排浸满浑浊液体的玻璃容器,里面泡着残缺不全的赤裸裸的尸体。
钟此顿感胸口沉闷,难以呼吸。仿佛各种情绪在胃里发酵着,一股恶心感猛烈地涌到喉咙口,不禁地干呕起来,加上那些刺鼻的气味已让他头晕目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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