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过神来,看着手里那张揉好的干净的兔皮。
夜色已深,圆月悄然挂上漆黑的枝头,庭院里练刀的人也已没了声响,是睡下了。
这兔皮上,用炭笔细细地画了一只手的轮廓,恰好比我的手要大两个指节。那双手的影子,渐渐和我回忆里的人儿重叠...
我将手贴了上去。
那兔子不愧是长的那样肥,这皮也柔柔的,软软的。细腻的皮划上我的手指,好似柳叶那般顺滑。
哼哼,本姑娘不愧是天才,第一次自己做皮衣就如此成功。
快夸夸我。
嗯。
...
爹爹,您看得到吗?
你这手本事,穗儿可没有埋没哦。
穗儿一定,一定会做出一件舒适的衣裳的。
爹爹...
您看得到吧...
...
可恶,可恶...满穗,你这个不争气的家伙。
别哭,别哭啊...
这么好的兔皮,都要被你打湿了...
...
有点儿累...
揉了揉润湿的眼睛,我睡下了,趴着那张暖和的,漂亮的皮。
朦胧之中,似乎有什么人悄悄开了那扇门,走到我的身旁,轻轻吹灭蜡烛,又抱起我,缓缓地放在了床上,盖上薄被,而后又是什么声响也没有发出的,离开了。
...
唔,什么时候...
天亮了?
我撑起身体,掀开那床感着稍显闷热的被子,又低头看了看,那布衣好端端地穿在身上。
我扶了扶额。
“是良爷吗...这衣服也不帮我换一下...唔,都是汗...”
因为惦记着那张兔皮,再说反正也没有需要穿的衣裳,麻利地下了床之后,我就又跑回桌边。
兔皮还好端端地铺在那里,早晨的灼灼日晖透着窗户滚落其上,仿佛桌中又开了一扇透窗一般,悠悠敞开,映着窗户里头洁白的光芒。
它被一碗稀粥压着,粥里零星飘落着几根青菜。
就像良爷脸上的胡子呢。
嘻嘻...
突然,不知怎么的,我心底涌出一股奇怪的情绪,好像一股气流从胸膛涌上明眸,后翻,最后在心神中荡漾为一味甜美的甘露。
这甘露是这般沁人心脾,却不知为何那清润过后,它又变得有些绞人心碎。
“良爷...”
手指划过瓷碗的碗沿,还能感到些隐隐热气,又顺着落入被太阳烤着有些热的兔皮,它细微的绒毛划过指尖的纹路,痒痒的。
我又将手比对了上去。不大不小,多出两个指节。
我闭上了眼睛,感受着毛皮的温暖,便想起了那双手。
大大的手将我小小的手包裹在里,一点点往前挪动着,手指划过手背,带动那温暖汇聚指尖,而后,它轻轻压住我的手,压在那兔皮上,压着,用力压着,仿佛是要给我什么嘱托一般,带着那温暖,压着我的手。
又隐隐约约,好像在,却好像不在。
啊...
过了烟尘飘落世间的刻度,我长呼一口气,缓缓睁开眼,看向指尖。
那里自然是只有兔皮,碗筷,与自己的手。
光不知何时偏了几度,堪堪照亮了手指的部分。
我于是往前伸了伸,手背便也汲取到了天空的暖意。
良。
看向手,看向窗。
青色在眸里涌动。
“你会喜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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