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收的季节,三娘投了井。捞起来的时候,人都泡了一夜了,人都泡胀了……

古家给三老太太做了七天法事。

守礼跟守全都埋怨守义,说七妹子偷人,跟唐家退婚、毁约,这门大的事情,你瞒住我们,擅作主张,结果呢,不可收拾!一塌糊涂!满地鸡毛!叫古家颜面尽失,这下子你安逸了哇!你了然了哇!你口口声声为七妹好,结果呢,七妹还不是遭你害成这样!

守义无言以对。

他也默默思忖,到底是哪一步走错了呢?假使不送七妹去打箭炉,又会怎样?事情究竟该如何理码才好?终不得要领。他钻进了牛角尖,他想,二天我死了,我去见爹爹,我定要当面问爹爹,这件事情,我究竟应该哪样办,才妥当!

殊不知,悲剧还没有落幕,三个老妈子、三个丫鬟,也没有能够看护好七妹子,娘投井的第二年,古守馨也把自己投入了同一口井里。

白鹤林遂成为古家的死地,庄园彻底凋敝,没有人敢在里头居住。房子久不住人,房子里头没有人气,渐渐便会腐朽,柱、墙、檐、梁以及门窗,风琢雨蚀,鼠啃蚁噬,蛛网密布,摇摇欲坠。

守礼、守义、守全商议,看如何处置白鹤林的宅子。守礼说:“干脆,卖球!”守义说:“卖球不得,祖坟还在。”守义嘀咕:“祖坟又不卖,哪儿有卖祖坟的呢?硬是背时到驻呐!再说又有哪个肯买呢?祖坟隔宅子还有八块田,远嘛。”守义说:“远?祖宗眼巴巴看得到!”守全说:“我无所谓,卖不卖你两个定,卖了我也不分钱,这票儿拿不得,烫手。”说无所谓,其实,话里有话。守礼听不出守全话里的话,或许是听出来了装听不出来,他一拍大腿,说:“卖!”守义无奈,叹息:“你鼓到要卖,那就卖嘛。”

守礼张罗半载,价钱压得不能再低,没有人敢买。你越压价他越不买,纷纷说:“相应是相应,相应有好货吗?我未必还敢在里头住?”“呜!几条厉鬼,我买来做啥子?”

守礼一气之下,不张罗了。

由守义出面,召集众佃户,请他们搬进去住,白住,不仅不收租子,每年每户还可免两担谷。众佃户都闷头抽烟,不敢抬眼看古三爷。

卖卖不出去,白给人家都没人敢要,请佃户白住,佃户都不肯。连叫花子都宁肯睡土地庙也不敢进庄园里去睡觉。渐渐的,庄园里便野狗筑窝,红狐乱蹿。木门、木窗都朽了,荒草疯长三尺高。

那口井,已经被填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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