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头的四名强壮男子手擎长竿,竿头挂一条白绸长幡,用金线勾成几行赞颂天月的诗句。其后是两列乐师,吹奏月曲。

随后便是骑着白鹿的少女,“月女于真”。

通身雪白的雄鹿落下鹿蹄,踏入这片坊市的同时,百姓们高呼着“拜见月女于真殿下!天月娘娘在上!”,齐齐跪拜在地,显得站立的那些外来之人格外突兀。玉生烟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轻得她身边的闵慎都险些略过。

今年的“月女于真”是由高天许幺女高怀月扮演。

只见她身披金裳,头戴华冠,冠尖晶莹的水晶石反射出熠熠光彩,神情端庄从容,一双丹凤眼里的情绪平缓不惊,透出淡淡的神性。

她的目光穿过鹿角间因风微动的五彩绸缎,投向俯地祷祝的信众,环视一圈后转向站着的江湖人士和行商们,最后与玉生烟隔着帷帽的纱帘对视,停留许久,像是要把这道猩红的身影铭记于心。

月女之后仍有扮作十二月神和魔天六部的男女,有鸟头人身,也有半人半蛇,虽扮相不如月女精美,百姓仍虔诚地念着赞歌,久久不起。

玉生烟却转身离席,直直朝客栈走去。

闵慎提枪落后一步跟上。浣碧快步向前,虚扶好玉生烟的小臂。

“你觉得高天许这一局布得如何?”玉生烟突地发问。

闵慎怔了一瞬,旋即反应过来这是在问他的想法。

于是略微思量后道:“在下看来,于天月城百姓,月女巡狩之重更甚拜月大会。拜月教虽灭,拜月之习却难易,天月城之独有一派,在本朝罕见。高城主心安尚可,一旦有反叛之心,恐怕大梁朝廷鞭长莫及。”

“不错。”玉生烟凝重道,“你看那月女身上,有不止十处逾矩之处,当今皇后也不敢如此形制,更何况她一无名无分的城主之女。不过我倒情愿只是逾矩。”

“玉姑娘的意思是?”

“你的话但有一处谬误,高天许只怕早有谋逆之意。夏蝉蛰伏七年而出,他所图甚大。今年的拜月大会又是空前盛况,若我是高天许,拜月大会当日定有波澜,作这盘大棋的收尾。”玉生烟摩挲过臂上的刺青,墨色的杜鹃微微侧首,用喙尖叼着一枚染血的棋子。

闵慎回忆起老和尚谈到此次拜月大会的神情。

老和尚端坐在枫树下,眼睛眯成一条细缝,断断续续地说:“当时啊,玄朱施主先把闲杂人等打发开,然后,过了差不多一柱香工夫,她和高施主分道扬镳,临走前把包裹给了人家,我隐约记得讲了什么‘十五年’‘拜月大会’‘梧桐血’之类的。唉,人不服老不行啊。”

梧桐血?这简直像个笑话,但闵慎又不得不信。

“那就等拜月大会,在下私以为,见招拆招也是记妙手罢。”闵慎坦然道。

“这也不失为一种手段,怪不得你能赢我。”玉生烟回道。

浣碧推开了客栈的正门,和匆匆离去的黄钟道人撞了个满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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