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榭笑了。
只有吴卓没听懂这话里的拒绝，一脸惊讶地认真说，“姑娘，这些木质楼的赔偿收购、租赁都有明确标准的，不要狮子大开口哦。”
子青声音陡然提高八度，“没开玩笑啊，我家位置好嘛，好房子就该有好价钱不是？”
吴卓撇了撇嘴。
原以为三两句能把眼前人夯退，哪知沈榭也跟着认真接话，“一个亿也不是不行，不过我们得先看看房子，可以吗？”
子青正想说不可以，结果沈榭已越过她身边，独自往坡上走了。
她只得忍了一口气跟上。
她家房子位置绝佳，可以俯瞰全村。
沈榭站在院子边，环顾周围一切，凭着敏锐的商业嗅觉，他很快下了决定，这里是五星级酒店的坐落位置。
“……如果酒店设施配全的话，确实差不多需要一个亿，”他沉吟着，凭借自己的经验很快估算出来，“根据客流来看，也许不到十年就可以回本。”
吴卓在旁边讶然，他记得先前通过的策划是小投资高周转，只做民宿，不做酒店的啊。
也不知道自家老板怎么了，就看了这么一会儿，突然决定了要做五星级酒店。
五星级酒店，那可是重资产啊！
他心里想点反对，但深知沈榭说什么都是一锤定音，所以只好暗自砸了砸舌，“……沈总说得很对。”
心里大呼，回去又要加班，投资回报表，重做！
沈榭完全没有注意到吴卓心里这些小九九，只将目光在木质吊脚楼上逡巡，一楼的墙壁上晒满了昨天子青刚抄好的白纸，“……你这一个月的产量，能净挣一万么？”他道。
子青又被气笑了，她想不到一个动不动投资一个亿的大老板，居然将她看得这么扁。
竟然用一万这种数字来评估她。
更可气的是，她一个月还真就挣不了一万……
“沈总，”她清了清嗓子，决定彻底将这个不讨喜的客人扫地出门，“我就是一个月只挣一千也不会把房子卖给你做酒店！所以，你还是放弃吧！”
沈榭只道：“这里一个村的大千纸年产值不到一百万，净利润也只有几十万，如果开了酒店，全村都会跟着受惠的。”
按照他的测算，酒店民宿加旅游业其它收入，应该在千万级别。
子青冷哼，“那又怎样？一开始热火朝天，大家稀罕，过几年就门可罗雀了！生意差了你们拍拍屁股可以走人，留给我们一堆烂摊子怎么办？”
先前那个茶叶旅游观光村，特色古镇一条街，破房子一大堆还放在那呢！
“你担心的是这个吗，那我们可以签合同，如果十年后我们撤资，可以负责将你们还原——”
“当然不是！”子青道，“你们占着村子那么久，谁都不会去造纸了！等你们走了后，我们还能有什么生计呢！”
沈榭总算明白了子青的担忧，不过，在他眼中，子青这完全是杞人忧天，“手工纸的衰退是社会发展的必然，并不是少一两个作坊而造成的。”
在来石堰村之前，他对造纸术也有些了解，“你们用古法造纸，造出来的纸张颜色并不稳定，如果用漂白剂的话这里的作坊全过不了环保检查……所以，手工纸就该被淘汰。”
子青被戳中弱点。
的确，这就是她面临的难题。
记得儿时，这一片纸坊到处都是漂白剂的味道。她记忆中，那条河的水臭气熏天。
直到后来造纸的慢慢少了，河流才慢慢恢复清澈。
她坚持不用漂白剂，可是正如沈榭所说，不用漂白剂做出来的颜色不稳定，完全靠天。
“所以，你要是想挽救你们的造纸术，就该认真研究施工工艺，而不是把心思放在阻止我们投资开发上。而你既然没有研究出来，就该让这片土地又更好的用途，让大家过上更好的生活，”
沈榭沉思，回忆今早帮他推车的那群老人，“你看你们这里年轻人都出去了，只剩下一群老年人，若是想帮他们，是不是该想想办法让年轻人留在村里呢。”
子青冷哼，“你怎么知道我没有研究出来……我造的纸可是远近闻名的质量好！”
这一年，她几乎都把精力放在了研究如何控制纸张颜色上，可是正如沈榭所说，她还没有研究出来。
“很容易看出来，”沈榭抬手，指了指远处墙上晒的白纸，“喏，那不就有两面纸颜色明显泛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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