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乔秋筠还没到藏书阁门口,吴忘机就已经听到了她的喊声,来开门了。“我成功了!”
老人脸上的倦意还未完全消除,他迎乔秋筠进屋,砌了一壶茶,唤她坐下。
乔秋筠犹豫着不敢入座,但看吴忘机慈祥和蔼的眼睛,就放宽了心,坐在他的对面。
“多亏了您,要不我连参加考核的机会都没有了。”她掏出藏在怀中的《三弦琵琶》,递向吴忘机。
“教坊使大人把这本书还给我了。如今里边的技术我已尽数掌握,归还与您。”
吴忘机接过书,放在桌上。他肥胖的指尖摩挲着书卷的封皮,缓缓开口道:“昨日,我听闻民间有一位高人自创琵琶指弹手法,并作书记录。我本想找来,却无功而返,还耽误了你的时间。”
“没关系的,您帮我太多了,我不知如何报答您。”
说着,乔秋筠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她扭过头,看到不远处走来了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抱着一个空碟走到吴忘机面前。
“师父,我吃完了。”他的声音稚嫩干净,乔秋筠听着有些出神。
好像弟弟的声音。
说起来,已经许久没见到乔山岑了。他如今寄人篱下,不知在阿姨家过得怎样,有没有继续读书。
若不是这小男孩长得和弟弟并不像,她都要以为自己又见到日思夜想的弟弟了。
“大人,他是?”小男孩在乔秋筠探索的目光中后退了一步。
“我从长安城中带回来的,他说他与父母走失,已在街头露宿数日,我便把他带了来。”他一边说,一边把面前桌上的糕点拿了几块,递给小男孩。“还饿吗?”
“谢谢师父!”
看着小男孩狼吞虎咽的样子,乔秋筠有些心酸。万一弟弟在阿姨家也食不果腹……
“孩子,告诉姐姐,你叫什么。”
“杨木生。”他怯怯地说。杨木生的嘴里还塞着糕点,说话嘟嘟囔囔的。
好像弟弟。她压下了心中对弟弟如泉涌的思念,笑着摸了摸那孩子的头。
“没事就来找姐姐玩哦。”她不知道那小男孩有没有听清她说话,因为他光顾着伸出手,拿起桌上其他糕点往嘴里塞了。
唐玄宗设左右教坊,长乐坊中设有左教坊,光宅坊中设有右教坊。左舞右歌,与梨园同归宫中内廷管辖。
如今,她进入右教坊,便是拥有了乐籍。
一旦称为乐籍女子,终身都无法离开这个身份。
同时,她不再是自由的伶。
而是妓,宫妓。
“秋筠。“她的住所由多人套间已变为单人居住,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还未开门,她便闻到一股浓郁的脂粉香气。
她未曾听过这个声音。
她不知如何形容面前的女子,大概是“艳”吧。
石榴红的轻罗堆叠数层,花钿金簪间的芍药花氤氲着芳香,若是天上蕊珠宫的仙女看见,也会羞得拢袖遮面吧。
“真对不住妹妹,我来的有些晚了。”她一见门打开就笑意盈盈地跨了来,那双凝脂润玉般的手紧紧地攒着乔秋筠的手,身际的香气也将乔秋筠拥了个满怀。
“我方才从教坊使那得知来了一个才可比仙的妙人,还命我培养她,可教姐姐我开心坏了。”她比乔秋筠高了一头。
崔晚莺上下打量乔秋筠一番,赞叹道:
“好美的一双眼睛,不知以后有多少人醉倒在你罗裙下。我初到教坊时,教坊中有一位前头人也有这样的一双眸子。只可惜......”
她欲言又止,乔秋筠慢慢地抽出自己的手,俯身问:
“请问如何称呼姐姐?”
“诶哟你看我,一时激动竟忘了这。我是右教坊的前头人,崔晚莺,教坊使曾说我的嗓子真的如莺雀般动人。”
崔晚莺掩面轻笑,眼波流转间尽是妩媚风情。
“姐姐方才说初到教坊时有位前头人也有这般眸子,只可惜什么?”
崔晚莺轻叹一声,神色中有一丝惋惜。“她遇了一位士人,动了心。宫妓本不能私自婚配,她便逃了去。等抓捕她的人找到她时,她已玉殒街头。”
崔晚莺一转话锋,说道:“明日崇仁坊茶楼有茶会,程家公子邀我相陪,你与我同行吧,记得好好打扮一番,五陵出贵人哟。”
“是商贾大户程家吗?”
乔秋筠听过程家的名号。
在这抑商的时代,商人是低贱的人群。程家是崇仁坊最有名的商贾世家,家财万贯。
程家家主并没有读过书,但他想要程公子程义成为大唐的第二个李白,流芳百世,于是请了不少人去教程义读书。
程义的确有诗词歌赋的本事,于是隔几日便找些富贵子弟去茶会,吟诗作赋,谈笑风生。
本身宫妓是专为皇室所服务的。
早听闻左右教坊如今日渐衰微,除为皇室演奏外,也可为京城中官宦人家和富贵子弟寻欢作乐。没想到,就连商人之子的一掷千金,也能让宫妓在他身旁欢笑相对。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