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几时了?”

“申时了。”老妇人干涩的嗓音低沉地回答道。

“看来爹已经离开几个时辰了,他还没来得及给孙子取名呢。”屋子里又响起妇人呜咽的哭声。

“是啊,老头子还没给孙子取名呢。老头子……呜呜呜呜,我孟婆子临到老了,这个家也快散了,该死的老天爷不给人活路啊……呜呜呜呜。”老妇人一边压抑着哭嚎声,一边痛心疾首得捶打着胸口。

“让老丁头起名吧,他年轻时候上过私塾,识几个字。要我说,秀娘,老丁头命好啊,他今年刚好61岁,没被那该死的官兵征走,让老丁头起名,给咱乖孙也蹭蹭福气,这世道,没福气的人都活不长啊。秀娘,我去拿两个鸡蛋给老丁头,让他起名。”

“哎,娘,你路上慢点走。”随后屋子里只剩下婴孩吮吸母乳的声音。

“老丁头,老丁头!我是孟婆子,你开个门啊。”一座林荫覆盖的小院子外老妇人拍着院门,屋内传来阵阵犬吠声,惊醒了午睡的老人。

“来了,来了!咋了孟婆子,有甚么事啊?”吱呀的开门声响起,一个身穿短褂的老头出了院门。

“老丁头,我儿今天生了,给你送俩鸡蛋,想让你给我孙子取个名字。”

“哎,这是好事啊,容我想想啊……叫怀安咋样,孟怀安。如今世道不太平,希望这孩子能安稳度过一生,平平安安就是福啊。”

“怀安,孟怀安。这名字好啊,老丁头,孟婆子我感激不尽,我这就家去,给我儿说说孙子的名字。”老妇人说完,便急急地转过身去,往家的方向走去,脚步也看着比刚才来时有了力气。

“秀娘,乖孙有名字了,叫孟怀安,他一定会平安长大的。改明儿我让族长把孩子的名字写到族谱上。秀娘,我给你做个糖水鸡蛋补补身体。”

“怀安,娘的怀安,娘只有你了,娘知道你爹怕是回不来了,娘只有你了,怀安……。”妇人的手轻轻抚摸着婴孩的脸庞,一滴泪无声的落在婴孩的包被上,洇散开来又渐渐了无踪迹。

“秀娘,来,把这碗糖水鸡蛋吃了。”

“娘,一起吃吧,你也甜甜嘴,劳累了一天,娘你也没吃饭呢。”

“哎,秀娘你自己吃吧,你好好坐月子,万事还有娘在,咱娘三也能把日子过好,你要好好的,说不定哪天乖孙他爹就回来了,咱们一家人也能团聚了。”

老妇人接过空碗转身回了灶房,又从冒着热气的锅炉里舀了点热水倒在空碗里,嘴里念叨着“这水真甜啊,真甜啊!”殊不知脸上早已泪珠滚滚,落入碗中,老妇人喝着混杂苦涩泪水的洗碗水,独自一人在灶房里喃喃自语。

三月后,四散的孩童嬉闹声中还留有新年的踪迹,追逐打闹间,给这个小小的村落带来了勃勃的生机。

天地间洒落地阳光融化了早春的雪,怀安躺在秀娘的怀里,晒着暖融融的太阳,不时地嘬嘬小手,动动小脚,对着秀娘露出无齿的笑脸,曾经瘦弱的小脸也看着比以往胖了些许。

“回来了,回来了!外出打仗的人回来了!”村落里突然响起打锣的声音和孩童的叫喊声,人们纷纷从家里出来,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秀娘一把抱起怀里孩子,往前跑去,孟婆子拄着拐杖,步履蹒跚地往前走,一边走,一边喊着孩子的名字。“大牛,大牛,孟大牛,我儿,你可回来了?”

秀娘和孟婆子还没走到跟前,人群里爆发出一阵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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