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年米月为了不让女儿娇娇成为留守儿童,从区域公司申请调职回京城集团总部。整个调配过程不是很顺利,米月甚至破釜沉舟坐好了跳槽的准备。所一定程度上,上层领导或多或少觉得米月对领导的恭敬出现了问题,这种挟“功”图报的行事,让领导很不喜。所以在年终工作会的时候,局长毫不客气的说,“为了企业的发展,不服从公司安排的人员,需要公司照顾的人员,如果做不到为企业做贡献,那就走人。”

虽然局长没有指名道姓,但是米月还是觉得会场有数百道目光投向了自己,米月知道,以前的“再大贡献”都罩不住自己这次为了调回总部而做出的忤逆抗衡。因此面对降职降薪,也是别无他法地选择了接受。然而,肩膀上的房贷丝毫不顾及米月的困境,那段时间,米月就是重复着这个梦。

梦到麦收的晒场还没有被大雨冲刷出水沟,自己家的数十袋小麦被码放在晒场。爷爷说,房子是他的,让父亲带着老婆孩子滚蛋。三十几岁的父亲跪在爷爷屋门前,拼命的认错,可是瓢泼的大雨似乎都不肯接受道歉似的,越下越大。

米贺拉着米月靠在西屋的门框不敢吭声,米月一脸懵懂的看着跪在雨中的父亲。母亲方华冒着雨,去找大伯米满仓来说情。奶奶米李氏就躲在东屋门后,也不敢吭声。

最先冒雨赶来的是堂伯米尚,米尚看着跪在雨里的米满库根本顾不上同情,赶紧去东屋里间问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直到米月十来岁,米月才知道,那次的祸事完全是自己引起来的。

那天,小叔米满堂来老屋给爷奶送了一个西瓜。米月看见水缸里泡着的西瓜,很馋,想吃。奶奶舍不得也不愿在爷爷没回来之前,将瓜切给米月吃,于是说,“想吃,让你爸妈也给你们换去。”

米月就去找米满库,米满库扛着半袋小麦去街头卖瓜的小贩那里换回来三个大西瓜,米月一路小跑着跟着回来了。结果,父亲米满库将三个大西瓜都放到了爷奶的东屋,说,“有瓜一块儿吃。”

就在奶奶将缸里拔凉的西瓜切了分给米月吃的时候,爷爷回来了。见到米月小脸儿都埋到瓜皮里了问道,“哪里来的西瓜?”

不等奶奶回答,米月就抢着说道,“我爸爸用麦子换的,用我们家的麦子换的。”

爷爷听了米月特别强调的“我们的麦子”一下子火了。大声嚷嚷道,“什么是你们的?这个家都是我的。”

然后爷爷就喊来父亲米满库,撵米月一家走。

在那场雨歇前,父亲米满库终于在大家的说和下,回了屋。可是家里的麦子却还是被泡了,等天晴再晒时,小麦多数已经泡发了。

米月清楚的记得那一年,家里很少再吃上白面。被泡发的麦子磨出面粉发乌,吃起来一股发霉的苦涩味儿,烙饼糟蹋油不起层不说,就是蒸出的馒头也是发黑的。后来,母亲方华就想了个主意,于是半年的时间,家里都是用小麦换油条、换火烧吃,再后来干脆直接全换成大米,从此改成吃米饭,虽然比别的时候相对贵一些,但至少吃进嘴里不是那股发霉的苦涩味儿了。

现在光是想想都能清晰的感觉到嘴巴里的苦涩。可是,如今的梦境全变了,变得面目全非不说,就是梦境中的疼痛都能让米月神经末梢产生震颤的痉挛,那是一个不一样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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