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宫里雕龙画风,抹金粉,刷朱漆,真正的寸土寸金。不会安排很多地方让内侍宿住,大部分内侍不当值就回来休息。
陈忠驹一连走过四排厢房,到第五排厢房右数第二间停了下来。在门上连续敲了五下,就不再敲击。
“嘎吱”门开,一中年内侍看见陈忠驹眼睛一亮:“梳十九回来了?”
梳十九是陈忠驹在梳房里面的编号,等有了品级,别人才会冠以姓称呼。如陈公公,李公公,陈总管,李总管。
这种按照地位称呼人的方式一直流传到后世,如保安,门口的保安,那个保安。保洁,楼下的保洁,那个保洁。绝不会称呼李保安,李保洁。
陈忠驹随那中年内侍进到房内,房内已有十余人,都是梳房的内侍,五人陈忠驹认识,还有五人颇为面生。
中年内侍知道陈忠驹肯定有数人不认识,连忙介绍:“这五人是今年新到梳房的,梳百六,梳百五,梳百一,梳百九,梳百三。”
陈忠驹对中年内侍惊异道:“你这一房都破百了?梳十二,那你干爹掌梳大人应该开心坏了吧。”
梳十二苦笑:“新人多,没有办法。眼看他们要送去当值,‘袖内彩云’还是教不好,只能在这里加班。”
陈忠驹看了看认识的人中,的确有两名好手。想必是特意来教新进五人的。
‘袖内彩云’是一种袖中藏发的手法,梳头过程中,难免梳子会带下头发。在这宫中,贵人看到青丝被你带下,会做何感想?搞不好小梳子变死梳子。
白发,枯发,断发一旦出现,需要用极快的手法收入袖中,此手法就是‘袖内彩云’。
很多技巧,梳房绝不会在明面上教,都是采取关上门背后私下交流。‘袖内彩云’就是其中之一。万一被知道梳房明目张胆教导如何藏贵人头发,梳房会吃不了兜着走。私下交流,梳房就可以推个一干二净。不知道,不清楚,个人行为。
陈忠驹拿起一把木梳,对梳十二一指:“蹲下。”
梳十二知道他要示范,虽身体已经发福,还是笑嘻嘻勉力蹲下去。
十余内侍哗啦啦的围了上来,就连那两个好手都不例外。
陈忠驹用左手食指拇指夹住木梳,右手在旁边将头发一挽,木梳稍微一动,剩下的三个手指立刻就将木梳上裹着的头发送进袖内。
“看清楚了吗?”陈忠驹将头发取出,重新在梳子上裹好。
五名新人尽皆摇头,梳百六大胆说道:“手法我们也知道,就是怎么都练不快。”
“不对,不对,不是快”陈忠驹摇头,将右手举起:“关键是右手的障眼法,借右手挽发的掩护,就可以施展‘袖内彩云’。慢,准,稳,才是关键。”
两名好手若有所思,其他人感觉眼前一亮,搞半天狂练‘快’字诀是吃力不讨好。
梳百六两眼放光,不由问道:“十九哥,您这是怎么琢磨出来的?”
陈忠驹拿起木梳,在梳十二头上轻轻向下直梳:“你要被打在床上躺着一个月不能动,你也会琢磨出来的。”
梳百六和梳百一对视一眼,不敢再做声,仔细去看陈忠驹的手法。陈忠驹的手法简单,只是梳头的时候很有韵律。
“你们在跟贵人梳头的时候,要注意贵人的情绪。如果贵人喜,你梳头的韵律要快,如果贵人忧,你梳头的韵律一定要慢。”
陈忠驹将快慢两种方式示范一遍后,又说道:
“要仔细贵人跟别人说话的语气和内容,如果拿不准,就记在心里,回来说给你们十二哥听,十二哥会教你们。”
陈忠驹将梳十二头发盘好,又用黑色的丝网罩住。
梳十二站起,拿起陈忠驹手中木梳一看,木梳上干干净净。
梳十二举起木梳:“你们谁看清了吗?”
众人皆摇头。
在场十余人,居然没有一个人看清他什么时候施展过‘袖内彩云’。
不等众人夸奖,陈忠驹将最终要引起的话题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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