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位,不晓得你们对人的一生有多大的感悟,但我为了糊口,只能把自己的拙见,既我短暂经历中忤折磨损我的,侮辱与谋害我的事情记录下来,但在开头我就必须谈到,就算考虑到这些话会让读者讨厌,我也必须要说出来,啊,这世上愿意听我说话的人已经少之又少了,而且是越来越少,你能理解这个进程么?当我真正绝望地为自己辩护时,才领会曾与我并肩的皆沦丧进苍白的人世中去!我如此憎恨,悔悟——我是没有悔过的,可我为什么还要给自己一个忏悔的名头呢?啊,请允许我肆意瞎话吧,其实除了赚些钱,还要厘清楚我的思绪,我想追寻所爱了!孤独困苦的生活能熬多久呢?我没有觉得对不起任何人的,现在,就是当前,内底里的苦闷必须交给某个宽怀的人、我是这么预料的,除了把自己身上的毒染给其他人,还能怎么不让我垮掉?喔,邪恶的人性啊,在内心折磨我过,我不要想那么多了,其实某天早晨我就把医生逐出家门,他一直唠叨着,我生病了,我应该接受治疗,我需要被困在病床上,他甚至威胁我,只能活个把时日呢!我会信他吗?列位,虽然我没有机会进修,仅凭我对自己身体的了解,我好得很,精神异常亢奋,以至于在路上,见到的那些亲爱的俏丽女子都不能再吸引我的眼球了,没错,兴奋到发狂才是写作的好时机,等着吧,我把这口血痰吐进痰盂,沉闷和粘稠的忧郁就会远离我啦。
我的父亲说,要做正直的人。在我十岁以前,我却根本没有见过他。打开始,我被带到火盆和水缸里准备洗礼时,就让牧师犯了难。人的一生从教堂开始,从教堂结束,从触破的膜培养中降生来到教堂黑屋的喉咳,都是让本地的清心寡欲的助产士来受理,而死前他被称为肺腑公,因为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们要听很多遗言,这是在清静的小地方,如果去健硕的文明之地,他们会把这一切仪典,甚至许多人不至于死去。我们谈这个做什么,美好的都与我无关,就是出生时,我也被不小心掉进火盆里,牧师那时犯难,我觉得他只是发呆,他必须成天照料着婴孩的成长,对幼小的生命就缺乏了关爱,他是眼睁睁看着我们的骨骼在构建,肉在组织,脑袋从澄黄的水池中冒出来,无论事后他如何向我身上浇水,我切切被烫伤了,那柔和似水的人情在我身上和一瓢开水无异,但在我的成长中,烫痕很快会恢复,表皮的灼烧早就冷却,只有我那尚未闭上的心门,在烈火与开水的填充涌入下彻底毁坏了。往后的日子,牧师对我初步处理后,大夫诊断,我的身体不可能和常人一般有力,虽然他在烧伤的瘢痕帮助下会更加厚实强壮,我漏气的心脏只会连累得我成了木马,我的脸和其他血流密集区域很容易因激动而红肿疼痛,我的脑子时常会缺氧,但这要看我生命的可塑性,倘若我的脑子适应了缺乏生气的血液,忍受这生命的虚度,它总会变成够用的形状,途径我心脏的其他器官可能抢占我那狭小的心包,他警告我,如果过度使用身体,使肌肉喷张,器官健强,我就会被自己挤死。在他的诊断过程中,不小心压断了我的一根肋骨,大夫把那根肋骨取出,并向牧师指示,待我确实安稳地立足于人间后,再把我的东西还给我。这到底是什么原理?我以后都抚摸着肋骨那块的空缺,就像自己心中的空缺可以在体表触及般,我常年伤心着,却从不能流出泪一滴,后面我才知道是脑子的问题,可以前的自己却一直错以为自己要比别人更加勇敢虔诚,我没有见过牧师们流着泪去朝拜的,没有见过战士们流着泪去冲锋的,那么我生来就是独领鳌头的吧。
我对自己的判断在幼年就是勇敢的,我本来如此,福利院的孩子们都没有我高大,虽然我要比他们细瘦许多,但是足够用个子压制住想要欺负我这个瘦子的念头。但是这种瘦弱是没有说服力的,男孩子们都不听我的,他们当我是傻大个,我的脑子当然没有长好,在我的颅骨里晃荡,还常常缺氧,憋得我头面发紫,这让我看待一切都是一根筋,不懂得变通,我的脑子装不下很多,晨祷,餐文,正仪,除此以外我甚至记不住孩子们的名字,除非他们每天在我耳边念叨。我完全没有克制的美德,他们以我作疯魔,不是成年以后才变坏的,这是儿时的称号,我想起来自己总是爬上六层楼高的山毛榉上摇晃树叶,那时候我把山毛榉和橡树搞错了,您见孩子们和猴子有多少差别呢?他们一样脆弱而零活,更能忍耐痛苦,从树杈摔下来,我的腰以下全都摔断了,我梦见自己弥补增生的骨肉蔓延整个房间,抽干我一切精力与血!然后看到医生在抽走我腿上的脓液,在伤口上浮着的白色,我生于塔布拉LS,人们就要以我是塔布拉LS,肆意到我身上雕刻,我厌恶这个,于是起身逃走,并不是惧怕针头,我身上的痛觉并不敏感,拖着跑啊跑,我知道这样不讨喜,很可能被捉回来,虽然不至于罚站,却也要关个禁闭,而我一个人被关押在黑暗的牢房时,就能想到临终的死人,虽然当时没有见过,冥冥有感,我是个被拘束久了就会死掉的人,那天晚上半个钟头我就开始拼命地敲门,砸门,禁闭室的空气都燥热起来,充斥着我自己的汗味和没有吸干的脓液的酸味,牧师明知道我的身体不容受辱,啊,我曾多么憎恨那个严厉的对我和别人一视同仁的教父啊,现在却没有半点脾气,一视同仁的受罪是最好的境遇了,到了大街上你会看到一群生来富裕的子弟车水马龙中勾肩搭背,仅仅在临街楼之后,乞丐被冻毙。我的求生欲被激发,从自己断腿传达而来的曲折与闭塞让我发狂,知道牧师的义工打开门,我能离开那扇被我捶地凹陷的铁门与黑窟。
虽说我想赶紧逃离自己这极度苦闷的孤辽日子,我仍然要说很多是我的过失,畅想那无数次机遇我任凭水流,略掉了一切心仪,在这心的黑窟窿里把诸多情谊关了禁闭,也到不了逸梦阿诗玲,成夜徘徊在幻梦境,速记员小姐,您可以放松一些,我的语音总会紊乱,那是我呼吸的气流纺织出的褴褛,请你轻松些吧,哈哈,我这不过是一些客套话,嗯,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不愿意因为蠢笨的交际问题断掉和您的联系,我还能找得到谁呢?
亲爱的笛蒂苏,你又在哪儿?请注重记下他的名字呀,最好是在他的每一个字上点画勾勒些小图像,对他的经历仿佛留在眼底,每一次我想要哭出来,这景状就魔着,硌着我的眼皮,不让泪水流出,我对他的感情是从无知的厌恶,被动地探索到激烈的热爱的!在后期,单是看见他,我的心口就紧迫相当,在他的,语气和充满自然活力的身体周围,我的肌肉在抽动,内脏四散开来,我的脑子里注满了迷乱的血水,眼中都是血丝,笛蒂苏啊!只可惜我只有痛苦地猛咳,这身心俱疲的爱恋带来兵荒马乱的视野,唉,我都没有说出过一句暧昧之言,就已经离开了塔布拉LS,困顿我身体的低能,我没有能耐寻回那些失去的时光,拾起所丢下浪费的贝壳,而海滩已经变成沙漠,我的笛蒂苏不知道去往何方!我的故乡!
我有一种怪癖,非温柔和蔼者如云霞不注目,我的笛蒂苏,啊!不对,我怎有资格这样称呼他呢?哎、哎、只是我自寐颇多。笛蒂苏在我看来并不温文尔雅,事实上,人们总把女孩子们当做安静温柔可爱的东西,在我看来完全不是那个样子,他们简直是另一个世界来的妖精,相对于男人来说,我的那些男性相识共同的便是一种锋锐与暗藏,可我见到女人,身体里就像什么都藏不住一样,哦,就是只说笛蒂苏。他喜欢把自己两只胳膊肘支在栏杆上,遥远地看天井里活动的孩子们,然后等你回来以后不管是否相识都会碰碰肩膀告诉你的那些丑态。我一开始都躲在上一层楼板下方,太阳照射不到的地方,我尽力远离身体对抗的体育活动,更喜欢捡石子,把被孩子们踢过来的小石粒捡完以后,该去天井里捡大的了,我机警地躲避着玩乐的笑容,栗栗危惧,哈哈笑声实在是太烦了,震的耳膜发慌,我不时溜到空敞歇一歇,恢复下疲软的身躯。可我没有想到天上砸来石子,要去捡那一粒更大的,也许就像建筑的发展,无论时代人们都把巨观奇构当做建筑力量的结晶,我想一劳永逸地解决自己避来避去的过程,收走那块最大的来消除我对于更大石头的倾向。额头的青筋暴涨,就算现在我也常常错估自己力量,我能听到腰椎在撕扯,臂骨想要脱臼,但我的头脑不能处理这些危机,只要快搬走就好了,那就是无比幸福,那就是我的快乐,我的快乐就要用堆石头封堵,即使我费力的奇观人迹罕至,我也只想着,只要搬走这块巨石,人生结束了也没什么。于是我的脑袋被另一颗石头砸了。他一定是利用着我对石头的欲求,我立即想抽疯的狼狗转过头对着攻击发起的方向,企图反咬,我捡起这石子,一名坚定的投石兵!不用皮带就把石子正中眉心,这是我与石子的缘分,练习的结果,只是盲目。查看那成果,“哎呦——”一声把我扑到,心慌张的滋味,分明是我在防御反击,却心成内疚,是抱恙约过法令到达我的良心,石子落回天井地面,我看见眉心有一珠红眼的人就是笛蒂苏。听闻过他的性格开朗,便想着去道歉,即不会被非难还能踹开愧疚,我走上去,笛蒂苏到自己的餐位上趴着,他的一群好玩伴这是一拥而上,争抢着轻易得到回报的情绪,啊,和我没有区别,我也只是以为这个人好说话才认真自责,自己拦下罪证的,他们忘记我又如何呢,也许吧,会有人借此机会拉进和这个交际花的距离,多听点蜜语甜言,充满自己的社交能量;而我一个根本素不相识的无名氏,难道还要参与蚊蝇的瓜分么?我离开那男男女女,摸着自己的后脑下楼去。我的血管还没有破裂,继续搬石头吧。
一次,脑门痛到眼冒金星,一次,肺里喘地昏厥,我第四次尝试,把巨石抵动,想要一鼓作气,后脑却传来阵阵,有如针锋,我不经意间考察过所有善于结交朋友的孩子,他们这样和善,就是我这种怪胚也可以被接纳吧,对他们来说多个我并算不上烦人事。我试着和几个水泄不通的交流,很快就被他们的话题淹没了。我是个无聊的人,连简单的玩笑和玩乐意识都没有,我的生活不过是线性,连更重的,被孩子们坐着的,玩耍的巨石都嫌弃我,搬走它有破坏别人快乐的因素,可我不会承认自己那么不堪。我甚至会因为别人取笑自己而略有恢复,那也算注意到我了。我的手掌背让另一双手按压,他是嫌弃石壁磨破吧,可是这力气甚至不如我不规律的喘息与心慌,没什么用处。耳朵被头发丝抚摸,这决不是我的长了棉花毛的脑袋,而是更加精致整洁的人,更加幸福快乐的人的头发,有营养的健康的头发,我回头,那就是笛蒂苏。
“既然我们都推不动了,那就别推啦。”
“不行。”
“还有谁会来帮你吗?”
我的指头扣在石壁,泥土深入指甲缝,被土壤吸走水分的干燥笨拙的指头。
“对不起。从高处砸中的石子很疼是吧,您飞会来的石子向我传达了。”
“没有。一点也没有感觉…最多影响了一点力气。”
“我知道你身体不好。”
“你不用专门知道,所有人都知道我身体不好我是个坏胎,早就该让一瓢开水烫死的东西。”
“啊!您怎么这样说自己呢?我原本不相信他们说的,我以为那是嘲笑你呢,去看看花名册以后我才敢确认。其实你不太时候呆在这里。”
“好吧,赶我走,都叫我滚蛋,天杀的,我比你们勇敢地多,也比你们有价值地多。”
“人是不能用价值的呀,如果什么都以价值衡量,那么劳作的薪水也因价值而不同,生活也因价值而不同了,人是不能被价值决定呢呀。哦,我怎么跟着您说呢,我只是建议你到更缓和的环境呆着,这里很吵闹。”
“是的。太吵闹了。寝铺,餐厅,活动室,天井,哪里都很吵,很没劲。”
“你生活地很难受。我看的出来。”
“不对,那是我的假象,我让别人以为自己难受郁闷,这样就不讨喜了,他们就不会烦我了!”
“可受的苦真真切切,克赖斯定,您的名字应该是这样,你要是被托管在更好的环境下,”
“还用你说!谁会管我呢?教育也轮不上,领餐又分不得,分配工作又不给我点轻便的,谁垂怜过我这个可怜的残疾人?啊啊!我说什么鬼话,我活的很好,很好!”
“请拉倒吧,您刚才说的发自肺腑,您一定动过我的档案啦,我早就看到过。”
“哼,那你也不过是个阴凉的偷窥别人隐私的坏人了。”
“是呢,是哪,我一直有这个习惯,”笛蒂苏站起来,站在石头上,那小腿上靠近土壤的气息叫我清爽,“我总会溜进档案柜哪里,仔细地翻阅你们的记录,我们没有什么书呀,也许这些文字可以满足我的求索,您知道我广识人群就为了,为了听到更多有趣的东西,没有趣味我是活不了的!我改不了偷窥的习惯,只是在人前光鲜亮丽让他们无法怀疑,嗯,我就告诉你吧,我觉得你很有趣,比所有人都有趣,”
“在哪里?告诉我,”我有些心急了,没人这样对我说过,伪装的冷淡迅速解体,对我而不是我的糗事感兴趣简直是奇迹,
“唉,您真是好样的,我很稀奇一个人在巨大的苦痛之下的求生,而这种苦痛只有你这样生长在疼痛中的人才能忍受不至于败露,您能接受吗?就是说,我想要折磨你,看看你的惨相,这会让我开心的。”他踩在巨石上,被我推着的巨石在晃动,轻易晃动,就像海绵在扭曲,
“你的朋友们会讨厌你拿他们取乐的心态,你是个混蛋一样的家伙,”
“谁?谁让您这么说的,难道我看起来不是很常规么?虽然我已经把自己的名单放在上层,您不还是首先揭掉它了么?谁怀疑我的阴暗疑难与暗藏呢,亲爱的,就是你也没有胆量揭发我,第一是你没有资格,没人信你的抹黑,第二是,您就是个胆小的神经病,您自诩勇敢的事不过是发病时忍不住做的呀,您还在推这破石头呢!”
“臭婊子!没人敢侮辱我、不能辱没我!”
“您拿这样的脏词贴在我身上,不会让您的良心哀伤嘛?您这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您不是该因为血管破裂而死么、您不是个蠢坏的多余物件,在扭曲的生活中毁灭嘛?”
“哇哇,呱呱哗,你就是,咳咳,咵咵,别在那作,咳咳…”我痛到扯着自己的头发,喘着粗气再把气息咳出去,我的脑袋重又门,眼睛里电闪雷鸣,针从脑袋里面穿插我的皮肉,然后径直向后栽倒,磕在石子中。
那是恶毒的冷笑么?还是温婉的美颜呢,我已经不能分辨,被搭理的狂喜与被辱蔑的激愤已经替他击败了我。
这个名叫笛蒂苏?佩斯卡拉的善攀谈之人,仅这样便掌握了我的凶残生活,并为此幸灾乐祸,最后,他还会把所有混沌慌乱的事实推到我身上,让一切非议的皆来对我审判,我俨然魂断海之蔚蓝,灵魂被他带向流亡的航际。
__笔记2
我天生就是被掌控的命,如果必须为了这气人的残破身躯成日受罪,倒不如就拿这些痛苦做欣赏罢了!都给你吧,都给你吧,笛蒂苏,我不需要脸面,但求一夕安宁,长老在一户人家门口送葬,连身上的灰尘都不拍拍就来爱抚我们的面颊,我身上的死人味是他带来的,这个老不死的家伙,我讨厌帮他办事,每次都要听他那张遍布瘤子的嘴,呜隆隆讲些废话,我压根坐不住,我需要赶快把今天的劳作完成以后,去膜拜,顶礼,然后早点让我歇歇,腰一直在疼,当我向你透露时,你便不识好歹地撑在我的肩头,
“这是要干什么?”
“按摩小巷子的僻静,我去试过,到底是自己矜才使气,居然当这熟练按摩师傅的手法做剧痛,在我的脊背上拼命压呀压,身上如同纹出血印,为您踩踩背吧,”
“鞋子使我后腰生疼,饶了我吧,我的习惯是靠在几本书上,那订楣的边角就能解乏,”
“扭断一个人的腰需要多大的力呢?”
“求您不要,”
“我是为了证明哪,您觉得我能如何危害一个男子的躯体,仅靠一只皮靴纳过胶底?请不要说笑了,克赖斯定,您没有机会去体会巷陌的人生的,您只想溺在书里,可是去世以后我们都会变成一条文字,您这样广读,想好自己的墓志铭了么?”
“轻易抬举,我的精力让我只有在白天太阳足够高时候才能翻开字几行,我多想体会正午的太阳,但干热的空气又让我难受,只有伊萨卡岛才能使我勇敢地踏出正午步伐,”
“我可以邀请您出来,”
“唉,这就是又一奥德赛了,倒不如菲涅尔,倒不如灯塔,如果您,站在灯塔下面也好,不用站在太阳底下。”
“我们择树荫也好,林间小道,这位范彼洛克,见不得太阳的吸血鬼,但您必须保证不以此契机咬我的脖子,”
笛蒂苏也没有拿鞭子抽我,打我来发散他那人际交往之毒,我相信他心中存有的善意,那是在频繁的与人交际中无法伪装地滴水不漏的本来才智,我想要拥有一份属于自己的善意,中和我内心里掺着血浆的憎恨,我天生堕入恶鬼之门,最次的阶级席,而爱是唯一跨越阶级的桥梁,它吊在鸿沟之上,高成低就,我那时就有了想法,或者被善良的笛蒂苏崴向和善正常的人生,或者拉他下水,您看到我现在的窘迫样就能猜到成果了。
虽然在被掐着,被捏着脸,扇打着身体,我憎恨的眼神却比不过对命运的恼怒,由是我们会面的频率越来增加,更不分晴雨,他喜欢把我扯到太阳底下曝晒,我看到笛蒂苏被烈日灼烧的开岔的发丝,竟有些心虚了,于是逼着自己少还嘴,仰面朝天,去拥抱青嫩枝条之鞭与盛阳之残,他兴奋时就不愿意说话了,而平静时,在面对那些无聊的人与事时就言语连篇,只有这些可憎阴险的怪行中,我才会被注重,很难不让人变得愈发古怪。
我如何期盼,与会的人选不去减少,他为何邀请来这么多人呢?或是因为不慎地透露而一呼百应,我的名头让别人抢了去,几个相熟的面孔,我还有什么出门的理由,要是现在返回宿寝,还能给自己保留一点尊严,捶一拳树干吧,我的老朋友,你在这里站立百年,却不得不成为别人的垃圾桶,这不正是我么、我知道你不离开只是因底下根系紧密,而我的命运缆绳缠着自己,我们同病相怜啊。
我在队列的后面呢,人们一定在奇怪为何要躲着明媚的太阳,去行走着傍晚也有的阴凉,我想要发笑,啊,那是因为你们都不理解他,确定的事,我在笛蒂苏心中有个独特的位置,并是你们不屑于发觉的,这群利己主义者,哼哼,而今日的主角就在队伍最后边躲着太阳边躲着视线与目光,我本身就是个见不得人的东西,所有认识我的人都知道不知怎么的我就会犯病。
鸟语莺歌,与人这鸟的一类的说笑声合流,我的视线逐渐从人群中脱离,自找没趣,任凭树干一只只略过眼前,更为空灵湿凉的林间之气,妙语成风,头顶盘旋,往昔的秃鹫损掉了喙壳,上下摆动,我能听到小草的生长,露珠的点滴,谱成曲谣,踢踏步伐的沙土啊,从树根的笼笼围困中被一双双鞋子解救,这流失入空气中的水土营建的空虚楼阁装在了我的寻常心,摸索着,纹理,树与一并相连的长久之土的脉络,生于斯长于斯的美满情怀在无限的生命轮回中真正解脱了意志与欲望的徒刑,一片福利院郊外的树林,逃过搭为房舍的命运,向外看不过是这里政治动荡,民生不稳,而对草木来讲所谓的“美德共和国”并不能含义高尚与美好,而人们的自相残杀各抒己见为自然迎来生机,不远的地方,公安委员会在审查异见,那里的树木又有怎样的源流呢?我的脆惨肉体也不过是等待被砍伐,等待被席卷,无论出与怎样浅池,生来要追求怎样的意义,仅仅是现在,我可以快乐地交代给自己,我侥幸逃脱着伐木者的制裁,独木顶立于野草,翻阅的人群就是我翻阅的书,效率奇慢却氛围舒坦。我的不甘与疼痛以后会变凉,而折磨我的总也会过去,就像现在的美好只是回忆的甜味剂,我无所追求,从无可追求到无所追求的进程可以这般快么?却要信任人的顿悟力,想要脱离,直接遁入林间,百树菩提,叶片的纹理蕴含万千,频繁也就是叶子的生长吧,没有人厌弃树叶的重复萌发。这高悬的太阳就是瞳孔,天空则是眼白,位于我们头顶的眼眸恒久地观察着,我却不能忍耐一时的,单单生命须臾的困扰么。
人散去了,我竟鼓起勇气,
“这果真是个好去处吧,到处都有的树林,可还算是个好去处呀。”
“嗯,我的兄弟,你就是阿尔丰那盖吧,我听佩斯卡拉提起过,也许我从前对你面熟,只是不善应付你的颓唐面容,看在美丽的佩斯卡拉的份上,我的好兄弟,来交个朋友吧。”
我却没有回应什么。这位加布里埃尔?桑乔与另一位倚在树干的鞠斯特?罗贝尔在我这里是什么地位呢?单单是见解交往的俱乐部成员吧,可我又不去认识什么人,于是在我这边点头之交已经是尊贵了。
加布里埃尔以后做了典狱长,而鞠斯特去弹琴卖唱,这些印象希望不要影响了您对他们的判断,虽然只有我自己在破茅坑里沉思,到您的办公室大放言辞,我想说我们的人生轨迹并不迥然相异,我实在厌烦莫伊莱帕尔卡的派系斗争,山岳派、平原派、沼泽派、陨土派、星辰派和河流派的混乱政坛使任何想要做些什么事情的人都无从下手。我必须提到自己生长的国度,这样说是与陆地上其他没有形成更大团体的地域来讲,然而我们谈的一切国度之言在教士那里是不存在的,公民的一切政治活动也避开那些圣座,以至于国民议会被叫做“乡村议会”,好在教旨使他们消极避世,并不会查剿这些想要自己掌握自己的公民们。无论是虚像境地、安详乐园、加速引擎、生命熔炉的核心、密林酋邦还是升空域,莫伊莱帕尔卡的自由地区都在一片混乱当中无比自由,为政治会议而搭建的玻璃穹顶中人们找寻到了自己生命的真谛。孩子们确实会在郊游中被突如其来的游击队或者土匪劫走或杀害,可如果没有这些,他们只能循规蹈矩地遵守福利院定下的准则,这养育之恩定成为他们后生的诅咒。
他就在那里,淋着雨也要等待着,
“我等你来这很久了,您怎么可以让我来等呢?”
“我不想逼着自己做什么,譬如逼着自己来应付这个差事,”
“那好吧,其实是我来的早,我以为您会更翘首以盼呢,我现在只是想赶紧解决一些闷闷不乐的事情,”
“谁惹你生气了?”
“这不算,我当做,把自己看成是不那样无理取闹的人,我不会因为别人生气啦、恼火啦、记恨啦、这些毫无意趣,请问您,觉得自己丑陋么?”
“我的脸比我的杂碎的心脏要美丽得多。”
“哈哈,您确实不错,有些疲惫却用一些劳累的黑青掩盖住了脸面上的一点瑕疵,您的眼睛深邃得像两眼黑洞,也是骷髅头上的几片肉。我还想问您,我是很丑陋的吗?”
“如果想得到夸奖,去找你的好伙伴去,在我这里,你听不到一句美言,”
“不是啦,我认真的,我被人家收养了。”
“我该祝贺你?”
“你大概要想着消灭掉那一家自大狂啦,我感觉家庭在打压我,如何形容呢,早点上床睡觉,去厕所要关门之类的,哦还有,要我学着做饭、洗衣、擦拭门窗,他们都不去奉承我一句便要我亲切地唤,爸爸,妈妈。很奇怪呀。”
“到厨房找刀。”
“罪不至此吧,我只是被教训了些,倒不是憎恶,温暖的房间,位于家中的房间不像原来那个便于串门,连锁子都坏掉的房间,不像那种连在走廊里的鸽子笼住着习惯呢。”
“我没有办法。”
“要不,就把您的屋子腾出来吧,我向父母提出离家出走的名状,但不去和他们断绝关系,毕竟被他们选择也是一种缘分,您不是缺钱么?也就不必找我要了,去找那两个人要去就好,如果能占着我的房间的位置,还会更好呢。”
“因为让我来会很方便吗?”
“不是这样,和父母闹得很僵肯定不是好孩子该有的样子吧,那么只能由你来了,克赖斯定,您不接受第一种,那就在您的屋里给我腾个位置,我原来的那个巢已经被接管了,又不好意思赶走。希望你收留我吧。”
那天的路灯都如此明亮,可我完全不想行走,慢悠悠地在楼房之下的小空间内散步。我的一厢情愿聘请了宛若仙灵的笛蒂苏,想到他正在我的柜子里寻找被褥,他会看到我珍藏的各式物品么?也许用来收集柳条的小筐会被挪开,存放给我擦拭伤口的纸张篓会被移走,他晾洗的一件衣裳,在洗衣店里被我一眼认出的衣裳,正在我的衣柜里存放,我管不住自己的手,那些物件能够转移自己窒息的爱慕,恋物癖是比爱人要轻松一点的,曾在夜里我想着他,口中念叨着他,笛蒂苏啊,然后胸口压着大石那样沉闷,我要被爱而不得挤扁,我的额头汗如雨下,包括肩膀与上胸,他可以看到我那泛黄的床单,墙角一瓶又一瓶丢掉的饮料,他或许会站在一箱啤酒上面搜索柜顶,也是吧,他可能看到了桌子上的那盒桌游,我们的品味要是相同的话,就可以一起玩了,我真心希望,虽然那盘游戏可以独自开启,他会用心去阅读说明书么?也许桌上的糖果要比游戏有吸引力得多,我挺偏好那种口味,所以摆出来的都是那一种,要是笛蒂苏吃腻了怎么办?可是我只有一个牙杯,我从未和别人一起生活过,他会打呼噜么?他看起来这么干净,也不胖,应该不会打呼噜吧,但是我不清楚自己睡着会不会打呼噜呢,如果吵到他,我还是自己滚出来吧,唉,我的运气能让我抽中幸福纸片么?要是我的凄惨之地被阳光照到,那熟悉的霉味就会被杀死,散开了,头上的阴霾被散去,不会有下一场阴霾等着么?我还有什么理由回去呢,要是让笛蒂苏收拾了我的那堆烂摊子,我又往那里去呢?格格不入于,啊,他的指甲,鼻尖,我都不应该近距离看见的,你知道我一定会因兴奋过度而夭折!幸福真的和我格格不入,哎!
卖报童把报纸强塞在我的臂弯,把我吵醒,我伸手去抓被子,我是在公园里睡着的,真冷啊,这协和广场旁边的公园,被开发的树林,不茂密,填充了石子的树林,定期清扫的落叶,还有喷泉,昨天晚上水频频溅在脸上,难以入睡,我点着天上星星,水滴穿过的天穹水晶,假以时日,我的皮肤也会被喷泉洞穿,就算那样我也不想回去。走着,加布里埃尔也在街上闲逛,他的一头尖锐的刺发,五官也十足好看,看起来要硬朗的多,他在晨练,从棉布背心侧面可以看到加布里埃尔胸肌的侧棱,不算强壮,可线条清晰,把衣服脱下来是很不错的,就是穿上了,架起的衣服也绝不是肥胖的晃荡样,加布里埃尔非常帅气,足够英俊,我猜下一秒他就要勾搭上哪里冒出来的美丽的小姐,他先向我问好了,“喂!克赖斯定兄弟,你也是来晨练的?”
“不差。早晨空气很好,对我的呼吸系统有益,别看我这副德性,我可不会轻易放过自己的。”
“着真好!伙计,这真好,我相信你会拜托病魔的,它把你折磨成什么样,以后你还击的力道只会更狠。嗯哼、跟我跑圈吧,”
“恕我拒绝,我已经跑过了,呵呵,看我的脑袋上全是水啊,运动之后洗脸真叫痛快。”
“真有你的,给我半刻钟,也就是绕着公园两圈,我带你去见一个人,你确实该改改面貌了,兄弟,我们之后还要去俱乐部呢。”
我绷着脸向他招手,加布里埃尔的步伐引发的地动在他绕过那桩树后才消停。
很普通的一次聚会,为什么所有人都习惯用饭食来巴结别人?我很讨厌桌上的饭菜,更讨厌在饭菜上大放厥词的人们,酪点和麦酒、还有什么新意,
“你吃得不好,”加布里埃尔坐在我旁边,
“没有胃口,”
“动一下刀叉吧,伙计,您要是受大家担心了,是比现在没胃口更难受的,你还这样寂雀无声,这样不合适。”
“桑乔,那么我现在就走吧。”
“别这样,我们在酒席饭桌上可以谈论的,活动室里也可以,但是活动室里谈论的,在饭桌上没兴致了,看看大家大快朵颐的样子,你的心情没有被感染么。”
“我不,兄弟,我不习惯人太多的地方,我都,我昨晚那样逃着了,让我静静,好兄弟,只和你一个人讲话就让我疲惫了。”
“阿尔丰那盖,你和我说话很累么?我从不拐弯抹角地,你该想想自己,对,你必须解决自己的毛病,我才能把你进一步推向我们的朋友圈,这是你的时运,你要抓住。”
“别教我怎么做,兄弟!”
“让酒灌醉你吧,喝啊,喝啊,”
我推卸掉这杯烈酒。酒会伤害到我,我太脆弱了,连痛苦时,都没法麻痹自己,就是这个绝境。
“你要害我发疯吗?”
“你本来就够疯狂的了!你知道大家评价你是什么,只是一句疯子而已!因为你从不改变自己,他们就只拿这个来排斥掉你,兄弟,你让自己这么磕碜,但是我看不下去,”
“加布里埃尔,让我走,我讨厌这群家伙,要你和我有什么说的,就私下来,他们都把我们的话听见了,他们正在听呢!”
“对啊,朋友们,这就是我推荐的新人,克赖斯定?阿尔丰那盖,他读了很多书,哈哈,但是他可能有些太不切人情了,包涵他吧,他是个很好的人,他身上有点残疾,也不能使他成为一个混球,他很好,很好。”
人们对我很客气,转眼间把我面前的这杯酒分倒着喝掉了,哈,看在加布里埃尔的面子上,他们才对我好点,等我落单了一定有我好受的,背后议论去吧,我就不该放松,由加布里埃尔带着来的。
“嗨,您看他,我的好兄弟,你总是举我是男人的楷模,我便让您见见我们聪明才智的楷模,您以后是要和他们共事的,英灼尔拉斯、约阿希姆,你们躲开,这是书记官,记录我们会议日程的,姓米斯特拉达梯,请你自己去询问他的名吧,”
他们在辩论,就像他们不在此地一样,口中吐的都是些伟大崇高的事情,我们的俱乐部,到底是干什么的呢?他们想要推翻压迫者么?想要砍倒王侯将相么?我惶恐地旁听着,生怕他们的激情感染到自己,他们运动的口吻会动摇我存续的根基,
“我们必须清剿,这不是一个未来的末日,也不是一个过去的启示,我们由所有的现在构成,你不能单单追求一个线性推导的理论,一种理性来要求人们逆来顺受,去承受这无涯之殇,按我来说,朋友们,现在就去街上,就去美德督办处,就去市民之家去!我们之间按压着的不和早就该被激发,舒展了!”
“你会招致死亡,英灼尔拉斯,我们正在联系黑劳士,我们正在联系军队,你这样煽动一般的市民,只有无法控制的结局,”
“我们忍不了,”
“那是人民的乱葬!”
“你要怎么完成你那曼荼罗的根系呢?你太懦弱了,约阿希姆,你才会葬送我们的运动,”
“我们已经打扰到扶尼哀了,对吗,我们该坐下来谈,大家都好朋友,好同志,请坐下来吧,把戾气驱一驱,让扶尼哀来吧。”
“您好。”他们说的扶尼哀捂着胸口对我鞠了一躬,那么他的全名就是扶尼哀?米斯特拉达梯了,他看起来便是温文尔雅,淡如秋水的,且是个柔和一点,稍微对我我的心脏好一点的女孩,我会记着他的名字的,就像我记着树梢鸟儿的名字一样。
“您好。允许我冒昧地问一下,您在这里一直默念什么,为什么不到教堂呢,那里更安静,而且,我看您穿得,很有老一套的风范,具体是为什么要加入这里呢?”
他果然不理我了。凭什么对刚见面的人问个不停呢?加布里埃尔拍着我的肩膀,叫我收手吧,他们的扶尼哀是个严格的禁欲派,甚至不愿意触碰任何人,我也能看到他坐着做点,腿上还摆着餐巾,杯子也是自带的,里面泡了菊花和葵菜之类的东西,
“这就更奇怪了,他没有理由加入你们,我感觉我们真的会吵到他,”
“我懂了你啦,让我来答,他是教会里来监督我们的,这是他的任务,如果他能饮酒的话,我们就要把他灌醉,毫不介意地说,我们在这里的言论都是被教会里默许的,所以这个俱乐部,这家小店才开的起来,我们的好扶尼哀每月都会去会里领来资助金,您是那个派的?我们都算的上是先遭了阿塞法莱洗礼,俗里讲无头派的教育,其实都算得上个顶个的正经信众,我们以前就认识扶尼哀了,他张我们两岁,目前在宗座底下是检察官那种的。”
“我不信神。我是彻底的敌神论。就在我身子里还有隐隐作痛的圣洁呢。”
“请慢慢说吧,这位先生,请我们出去说吧。”
“如果扶尼哀叫您出去,那最好要出去,我们都不想听他说教。”
我循着短袍后摆来到小院子,我早就习惯了不被搭理啦,所以在别人沉默时,下意识就盯着那人看,让对方不太好意思,我比所有人都更懂得沉默的真谛,伤之愈痛,领之愈深,下楼的小梯螺旋向下,角度很大,台面狭窄,注意着别崴脚吧,这是提醒谁呢,我的嘴巴可没动,怎么会有人在这摔到!
“他很不专业。”
“您的一条生命被迫遭受更多痛苦,于情于理当是他的错。”
“但是这没用,老牧师已经死了。”
“他们本该享更多阳寿的,安息吧。”
“我看见他的头被砍下来。也许某人剽窃了我的创意,反正我是没地方诉苦的。”
“嗯…头被砍下来了…嗯。”
“单单是走来着的路上,我就因为睡眠不足而心慌。我一般会保证完全标准的作息来补充体力的。”
“他死得其所。”
“按他自己来讲,确实是吧!他总说奉献,虽然我们的辰时经里没有写过,虽然我没有亲眼见过,他是为了保护福利院而死。”
“我大概有个印象了。”
“您说一个老头,老眼昏花地,单枪匹马地,说不上保护吧。人们后来给他开了个追悼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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