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儿,贾钧也意识到有哪里不对劲了,揣测问道:“姜丽来看病,她的母亲并不知道?”

李兴不置可否的挑唇笑笑:“我并不能确定姜丽的母亲一开始知不知道她女儿被送到了这里,不过,我记得,姜丽在这边住了大半年之后,有个女人自称是姜丽的母亲,把她接走了。之后,我就没有了她的消息。”

不知道为什么,贾钧听到这儿,竟然感到背脊有丝丝凉意。窗外的阳光依旧浓烈,可贾钧感觉不到燥热,只觉得如坠冰窖。

“姜丽,是被瞒着送到这里来的?”贾钧问道:“所以,姜丽为什么自己不走,或者是通知她母亲来接她出院?”

“因为姜丽的状态非常不好,”李兴静静的看着贾钧,手指在桌面上无意识的敲动,似乎想到了什么,神情有些怅然:“这个女孩儿的精神状态非常低落,不爱与人交流,对外界的感知力很迟钝,有些自闭。而且,她还受到了殴打,身上都是伤痕,新伤叠加着旧伤。”

贾钧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脸色变得煞白,声音有些微的颤抖:“她,……被虐待?”

李兴又仿佛是自嘲的一笑:“这是常有的事,我们这个乡镇卫生院,常常会接收在家庭中遭受暴力的妇女,送她们来的家人往往都是伤害她们的人。”

“不可原谅!”贾钧猛地捶打一下桌子,怒吼道:“那个男人怎么能这么对待姜丽?他到底是什么人?”

李兴吓了一跳,随即平静下来摇了摇头:“不知道。接诊时的医生只登记他姓沈,之后,姜丽的治疗费和护理费用都是用网络支付的。我们没有再见过这个人。”

“可是,你们总见过他的长相吧,一点印象都没有?”贾钧有些急躁的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李兴试图安抚贾钧,连忙解释道:“这位先生,时间真的太久了,每天来往这么多病人,记不住也很正常。”

贾钧烦闷的薅了薅头发,又问:“那她母亲来接姜丽走,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

李兴皱眉用力的想了想,尝试说道:“愤怒吧,她妈妈很生气的拽着姜丽离开,那种生气好像是姜丽做了什么不好的事。”

联想到杨慧芳说的话,贾钧又觉得杨慧芳会有这种态度也不难理解,毕竟女儿被一个不知名的男人玩弄,还被送到了镇里的医院,对于一个传统观念极重的母亲来说,肯定是不能接受的。

不过,贾钧忽然意识到哪里不对,他转头看李兴:“你说,平时来看病的人,基本上都是镇里的人,所以你大多能认识?”

李兴笑而不语,算是默认了。

“那姜丽在这里住了大半年,没人去告诉她的母亲吗?”贾钧想到了这个可能,但是又在李兴微笑的表情里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杨慧芳大概早就知道了姜丽被送到了卫生院,但是她并没有立刻来接女儿,而是放任女儿一个人在这个简陋的卫生院里孤独的度过日日夜夜。

贾钧颓然的离开卫生院,他走在寂寞的阳光里,淡淡的影子被夕阳拉长再拉长。走到门口时,他回头再看一眼这栋斑驳旧痕的建筑,那一个又一个窗户,静静的敞开着。穿过岁月的痕迹,他似乎能看到姜丽就站在某一扇窗户前,穿着灰白的病号服,靠在窗棂前,远远的眺望着远处的青山和良田。

她该是多么的孤独和绝望,她曾是如此鲜活而生机勃勃,却不得不一个人在这里,守着清冷的日子,一天天的熬下去。

贾钧收回目光,点着烟,垂着头,亦步亦趋的往山下走去。

李兴站在窗口,望着贾钧远去的背影,嘴角露着淡淡的笑。阳光透过窗户,照进了房间,落在桌面上,那摊开的本子上,写满了药名,而那打开的电脑屏幕上,什么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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