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影被拉的很长,
李善群在吸着旱烟,目光却一直看着远处那片荒草地,他的身边,周多米扶着他的肩,一开口就能听出她的恐惧,那声都是颤的。
“老头子,别看了,早点叫幺儿回来,天要黑了。”
李善群没说话,又拿起旱烟吸了一口,
自己这个老妻什么都好,持家好,脾气好,但就是不能压事,有时候还没什么事呢就自己乱了阵脚。
“娃子在外面玩呢,急什么。”
那旱烟呲呲的吸着,吐出口口白气。
周多米忍不住将手伸向前方,李善群一下子牵住了她的手,“嫌咱家不够乱吗?怕什么,有事情你爷们挡着,这天塌不下来。”
老阿妈看着自己这个丈夫,不说话,回过头的时候却用手抹了抹眼泪,用手把门框上的黄符用力拍紧。
李善群也是不忍心,轻声说道:“怕说嘛子,人家不就看着咱们而已嘛,又没做啥码子,别扰了人家安静。”
周多米点头。
对话很迷,可是他们的目光都看向一个位置,那是门前的荒草地,之后是一片湖,那是他们一家人的生活来源。
荒草地上除了荒草什么也没有,
也不知道他们在怕些什么。
李周一对自己这两位阿公阿母总是有些惧怕心理,觉得他们神神叨叨,有时候还会用杀鸡之后的血污渍涂抹自己的脸,当真可怕怪诞。
“周一娃子,想什么呢,快捡啊,把这些番薯根回去煮汤能抵一个月口粮呢。”秦大婶喊道,
李周一回过神来,马上低头开始捡农地亩里的番薯,每次农家人收完粮食,那些碎渣与不注意留下的残苗所有人是可以随便捡的。
这不是偷抢,捡了人家好处的居民总是会对那户农家人保持有限的善意,平常也会多关照一下,有时候还会有人主动帮忙割草播种,所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将自己得来的好处分出去一些,换得更大的好处,这种道理农家人早已知道。
说是随便捡,可其实真正捡番薯根的也只有李周一和邻居李大婶,在这个粮食并不紧缺的时代,捡食已经成为不少人耳中的传闻。
他们两家比较特殊,李周一是要给阿公阿母捡来喂猪,而秦大婶一个寡妇却是真的要用这煮出来涩苦的番薯根来喂饱自己那四岁的女娃子。
“哎哎,周一娃子,我告诉你啊,你阿公阿母都不容易,你两个伯叔平常也不回来帮忙,你要多帮他们干干活,人老了就像那被虫咬心的老树,看着健健康康,不定什么时候就噗嗤一声倒下了。”
秦大婶好像不太会说话,这种话在农村与咒别人死无疑,可是他知道那是好心,所以也只是点头。
等把周围的地翻的差不多了,
李周一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挥手向大婶告别后走向小路。
秦大婶在后面喊:“瓜娃子走大路,别碰小路喂。”他也只当没听见。
李周一其实很不想回到那间小木屋,不是阿公阿母不好,也不是因为穷困的生活,而是他总是不自觉的对那两位土埋脖子的老人有着畏惧,
他总觉得他们神经兮兮的,不准自己晚上出去,不准自己听门口算命先生的说书,不准自己养任何的宠物。
自己好像生活在一个笼子里,阿公阿母就是两把锁,把自己锁的死死的,一步也走不出去。
现在已经临近傍晚,阳光变得很耀眼,透着一股邪乱的温暖,树的影子被拉着很长,
有些冷,李周一拉了拉麻布扯的陈皮色上衣,
“走晚了,阿公不能又训自己吧。”
他打了个喷嚏,忽然感觉左肩摇晃了几下,回头,身后空无一人,再转过头时,一个头发黝黑很长,身形很纤细的女人正蹲在路边哭泣。
“呜呜呜,我的娃啊,你上哪去了,我的娃啊。”
李周一纯当没看见,继续走,
每走三四步,那个哭泣如丧的女子总会准确无误的在他的前方蹲着哭泣。
他继续走,心里却在默数,
一,二,三,四!
“呜呜呜,娃啊,我的娃啊。”
一,二,三,四!
“娃啊,为什么不认娘啊。”
嗯,
确定了,是四步,真是个吉祥的数字。
李周一默默提高了走路的速度,他已经能看到那小木屋的屋顶,还有那渺渺炊烟,不是一缕,四五缕一起飘向天空,
看样子叔伯们也在做饭了。
木屋离村口很近,所以李周一很喜欢走小路直接奔向小坡然后到村口,
“娃啊,我的娃。”
嗯嗯,你的娃,你的娃。
“娃你在哪啊。”
你娃在哪我咋知道,自己娃都能弄丢,纯是个瓜皮。
李周一在心里默默对哭泣女人的话做着回应。
“娃啊,你看见娘了是吧,娘走不动了,你背着娘好不好?娘知道你孝顺,你背着娘好不好啊。”
“娘在问你话呢!”
耳边的声音瞬间变大,李周一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回应道:“好……”
完蛋!
他的耳边响起一阵阴森森的嗤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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