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禾的情绪荡到谷底。
医生说了,情绪波动大正是躁郁症的表现之一,拿完药,她找了个角落坐下,吞下碳酸锂片,然后一口气喝掉整瓶矿泉水。
水冷,环境燥热,加在一起就是水深火热。
仇然发来消息,问她在哪里,麦禾顺手就举起手机对着病例拍照,给仇然回了张照片过去,三秒钟之后,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
异地夫妻做久了,平时就跟离婚差不多,真到离婚的时候,脑子反倒打岔,忘了自己跟他已经不是两口子了。
愚蠢至极,麦禾把消息撤回,可是晚了一步,病历仇然看过了,他回了消息过来。
【哦,恭喜啊。】
他居然跟她说恭喜?她感觉喉咙被扼住,流动的情绪堵在嗓子眼,越积攒越汹涌。
她知道仇然的意思,从字面上看,“精神病”和“躁郁症”毫无相似之处,仇然不知道躁郁症就是精神障碍疾病,只是无知地凭本能去判断,她没得会被人歧视全家的病,他也就没有被牵连,因此值得恭喜?看到他骨头里的冰冷无情,想到自己竟然决定过与他共度一生,麦禾气得笑出来。
【周末我回去看看宝宝。方便吗?】
【不方便。】
【怎么不方便了?对了,我的工作落实了,调了个新部门。】
【你的事不用跟我讲,我不感兴趣。】
【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想说,部门敲定了,意味着我不会再被调动,又还房贷又付房租,开销太大了,我的收入扛不了几个月的。你得抓点紧。】
这条回复再次把麦禾的情绪挑向极端,她恨极了仇然这个卑鄙小人,整天就知道做天上掉大饼的美梦,怎么就没有一块硬得像石头一样的饼从五千米的高空坠落恰好落在他的头顶,压断他的脖颈,然后鲜血就像高压水龙头一样直冲入云,冲到无法再攀爬的高度就哗啦一下洒下来,将他囫囵浇透!
这想象太过残暴,麦禾也被吓到,手里紧抓的塑料袋发出沙沙轻响,她低头看到一堆药物,勉强获得一点安慰。
没事的,她是病了,只要按医嘱好好吃药,就会没事了。
每到周五,幼儿园门口停的私家车都比平时多,多出来的那些大都是等不及开启周末旅行的年轻夫妇们,麦禾站在校门外等着女儿,远远地,她看到女儿的笑颜,歪了脑袋回应她。
“妈妈,你的手还痛不痛呀?我帮你吹吹呀。”
“不痛啦,宝宝,周末我们出去玩好不好?去大山里,好不好?”
“大山里可以挖竹笋吗?可以摘草莓吗?”
“不,这回我们不挖竹笋,也不摘草莓,我们去拜大佛,去点灯。”
在远离市区六十公里的古刹,麦禾为外公麦伯修供灯49盏,庙里香火鼎盛,紫气蒸入半空衔接入云,景象奇异,只可惜,云,是乌色的。
麦禾盯着那团云,心想,来此处祈福的,美好的祝愿背后哪个不裹藏阴暗?遗憾、自私、贪婪、杂念……那些披着吉利话外衣的邪恶多么污秽,把白云都污染了。
她的心怦怦直跳,再次想起忘不掉的苗苗。
这个名字真的要跟着她一辈子?
乌云朝她飘过来,她明白祈福失败了,逃避下去,永远没有真正的解脱。
回家的路上,麦禾打电话给岑溪,请她来家里吃饭,岑溪同意了,两人约好次日晚上见面,她想过了,就从对自己最有刺激的八破画开始,一步步找下去,从画找到人,那是个很小众的圈子,兴许岑溪能帮她的忙。
岑溪来的时候带了许多礼物,有儿童玩具、有零食礼包,麦禾没想到,她还带了那个暗红色花纹的画匣子。
“这是……”麦禾捧着画匣,沉甸甸的,画在里面,她又惊又喜,不知道该说什么。
“借花献佛,不介意吧?”岑溪笑着说。
“不合适吧?我还是自己买吧。这是别人买来哄你的,虽然是赝品,但也花了真金白银,我拿着不合适。”
“你就收下吧,我朋友听说是假的,都快气死了,他再也不想看到那些画了。而且,你也知道,我不喜欢这种风格的八破画。”
“你喜欢什么风格的?回头我去买的时候,买一组你喜欢的送你。”
“你太客气了。”岑溪笑着说。
“应该的,就当送你的开业礼物。你工作室那一面白墙还空着吧?说好了,留给我。”
麦禾让甜歌照顾客人,自己钻入厨房切水果,岑溪把带来的玩具拆开给甜歌玩,那是一个电动钓鱼机,大号的,做工很好,音乐声音柔和不刺耳,一看就是精心挑选的。
“小可爱,你喜不喜欢阿姨送你的玩具?”
“喜欢。”
“阿姨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你告诉阿姨有什么喜欢吃的,喜欢喝的,我下次来给你买。”
“我喜欢吃海鱼叔叔的鱼饼和虾饼,但是妈妈不让我吃。”
“海鱼叔叔是谁呀?”
“海鱼叔叔是坏叔叔,妈妈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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