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双三角眼,眼仁白白的,几乎看不到一点黑色。

那目光更像毒蛇的牙,森森然,似冰、似刀,一点一点啃噬着,让你的心里发麻发慌,脊背发冷,丝丝寒意从脚底一直漫上全身。

“少,小官人......”朴叔和四喜齐声惊叫,却是动也不敢动一下。

两人知道,自家小官人自小体弱多病,手无缚鸡之力,胆子又小,从没跟人打过架。

这下可要没命了,两人心中惴惴。

可是一个老,一个小,又都是乡下人家,哪见过此等场面。此时两人早已手足俱软,即便想帮一把,也是有心无力了。

一股股热意自四喜腹下升起,连裤子湿了都不觉得。

可萧耳站在那里,依旧从容淡定,脸上看不出一丝慌张。

这一下,不单朴叔和四喜惊奇不已,就连那车夫也有些沉不住气了。

他看着萧耳,伸手摸摸后脑,一头雾水。

他“黑鲨”自出道以来,凭什么人一瞧见他这一张脸、这一双眼,即便不下跪,也都两股战战了。

人人都说,登州的小孩子,听到“黑鲨”的名字,都不敢大声哭。而今天这书生见了他,竟然是这样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哈哈哈!黑鲨气乐了,忍不住大笑起来。

“好!好!”黑鲨笑着,竖起了大拇指,“好小子,有种!”

“这位兄台,我与你素不相识,无冤无仇,却为何要取在下的性命?”

萧耳在车厢边上坐下来,一本正经地看着黑鲨。那样子不像是大祸临头,而是在和人心平气和地谈一桩生意。

“不是我,是有人想要你的命......”黑鲨对眼前这人忽然来了兴致,主意一改,再不急着要他的命了。

反正已是自己的猎物,早一点晚一点又有什么分别。有品味的猫逮住耗子,总是要痛快玩弄一番,才把它吞进肚里。

他黑鲨今天要有“品味”些,好好玩一玩,看看这穷酸书生、临死的耗子,到底有些什么不寻常的本事。

“这位兄台,我与你是有杀父之仇,还是夺妻之恨?”萧耳脸上笑意不减,头不住摇晃着,“既然你想要了在下的性命,总得有个理由,叫在下死个明白吧?”

“哈哈哈,”黑鲨又一阵大笑,“我与你前世无缘,今日无仇。只不过有人出钱,买你这条命......”

“呵呵,”萧耳淡淡一笑,“没想到我萧某人这条命,还值几分银子......不错,不错......”

萧耳摇头晃脑,口中啧啧有声。那模样,似乎是碰上了一件多么高兴的事情。

“啊......”黑鲨不禁愕然。

这么多年了,他还是第一回遇上如此拿命不当回事的人。仿若口中说的是别人,跟自己没有半文钱关系。

不是说这位县令是一个无用的书生,喊一声都会吓破胆子吗?怎么......

眼看着太阳移过山梁,黑鲨突然有些烦躁。他瞥了萧耳一眼,很不耐烦地说:“看在你还有些胆气的份上,大爷发个慈悲,给你留个全尸......至于这两个人嘛......”

说到这里,黑鲨停下来,拧头看看车厢里的朴叔和四喜。

四喜和朴叔浑身一哆嗦,四喜胯下又一阵滚热湿润,却听黑鲨说道:“......主家没说要他俩的命,我可以放他俩走......”

“好,好......”萧耳一挑大拇指,点点头,“还是大爷仗义!”说罢,冲着朴叔和四喜一努嘴:“朴叔,你和四喜先走吧......”

“小官人......”朴叔虽然害怕,但从小看着小官人长大,跟自家孩子一样,真心舍不得。

他的手哆嗦着,鼓足力气,说道:“小官人,老汉不走......老汉回去没脸见老夫人......要死,咱们一起死......”

“朴叔,你放心,我死不了,”萧耳侧过脸来,偷偷朝朴叔使个眼色,“你和四喜先出去,在路上等着我......”

“少、小官人,你说的是真、真的......”朴叔半信半疑,见萧耳不住朝自己使眼色,这才慢慢挪着下了车。

四喜拽着朴叔的衣角,带着哭音叫道:“小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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