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突然,小桃意识到自己是被绑架过来了,一时间一下子慌了神。但她不敢轻举妄动,只是一直蜷缩在角落里,怯怯地打量着周遭。

屋里没有其它东西,只有中央的一张桌子。

门外有阵阵脚步声传来。

小桃紧紧地盯着那扇门。

一身黑衣,青玉缎带,头顶精致的金冠。眉目似剑,寒气逼人。

“肃王!”看清来人后,小桃紧绷的心提得更高,她跟在息云身边有段时日了,自然听闻过肃王狠辣的手段,却不知为何抓她一个毫不相干的女子。

陆渊并未搭理她,只是径直走到桌前坐下。

他不曾抬眼。

“说吧。你接近宿弦,还密会宁姝的手下,是何企图?”

小桃松了口气,原来竟是这件事啊!但她难以开口,犹犹豫豫,一时间不知从何说起。

“你若不交代清楚,也没有必要留你。”陆渊语气很平淡,听不出一丝波澜,但正是这抹平淡,冷峻得叫人害怕。

小桃从角落里起来,壮着胆子坐到他对面,但一直不敢直视他。

沉默良久,她终于吞吞吐吐地憋出几个字:“我……我不叫小桃,我是小溪。”

“接着说。”

小桃陷入了回忆,终于将那断不为人知的往事说了出来:

我小时候,住在一个叫做红枫的小镇。那里是东离边疆,有很多战乱留下的遗孤,我就是其中之一。虽然没有父母,可是却有一个哥哥一直照顾着我,当然,他也是同我一样的孤儿,我很小的时候,他在小溪边发现了我,于是便给我取名为小溪。我与哥哥相依为命,一直住在一座破落的寺庙。哥哥他即使年纪不大,也靠给镇里的人家放羊、锄地,有时还要清洗粪桶,挣微薄的钱,来勉强养活我们二人。

有一天,哥哥捡回来一个小女孩,说是由于收养她的亲人离世,房子被镇上强占而无处可去,独自流落在外。我认出了那个姐姐,她之前曾给我和哥哥偷偷送过饼子。

于是,我们三人就成了没有父母,没有亲缘的兄妹,彼此依靠,想着在这艰难的命运中活下去。

姐姐她很聪明,她平时干活挣些钱,闲暇时就到镇里的学堂旁听,还把学得的字教给我。

我们原本以为,能这样平静地在那儿度过,可是天不遂人意,有一天,哥哥出去做工之后就再也没回来。姐姐出去找了她很久,依旧没找到,许是被人拐走了。

那之后,姐姐独自一人带着我生活。没了哥哥,她身上的担子更重了,也不怎么去学堂旁听了,所有时间都用在干活上。

她总是把食物留给我,即使自己还饿着。我虽然是孤儿,但有她在,总是保护我,让我不挨饿不挨冻。

后来,她突然把我带到一对老夫妇面前,他们很是面生,我也很害怕。

姐姐安慰我说,他们是一对四处经商的夫妇,年过花甲却无儿无女,想要收养我。

一开始,我根本不同意,我害怕,不想和姐姐分开。我死死地抓着她,可是她狠心地把我的手挣脱。

那天,是我有记忆以来看她发那么大的火,她狠狠地盯着我说,她早就不想要我这个拖油瓶了,能把我送走,她特别高兴。

我知道她说的都是些违心的话,只是想让我有个家。

可是,我拖累她也是事实,于是,我便听她的话,跟着那对老夫妇走了。

去年,养我的那对夫妇相继去世,知道那时他们才告诉我,他们经商途径红枫镇,不料马车失控摔下了山坡,那处很是偏僻,几乎没有人,就在他们绝望之时,被上山挖野菜的姐姐发现,及时带人救了他们,才得以活命。

本来,他们看姐姐孤苦伶仃,自己无儿无女,想着救命的恩情与缘分,想带姐姐一起生活。因为夫妇俩也不是很富裕,只能负担一人,于是姐姐便把机会让给了我。

我在这几年也有重返红枫镇找过她,只是再也没了她的踪迹,就连我们栖身的破庙也被杂草淹没。就在我以为她可能已经不在世上时,一个镇外的农户告诉我,看见她被人带走了,朝着东边的方向离开。

我很高兴她还活着,于是在养我的夫妇离世后,就起身东行,一路寻找她。最终,我一直来到胤都。

不过胤都实在太大了,我仅剩的盘缠被偷走,自己无亲无故,无人愿意留我干活,我只能露宿街头,任人欺负。

不过,有一天,出来行侠……仗义的息小姐从一群地痞流氓手下救了我,带我入府,留我在府里做事。我想着先在此处安顿下来,再慢慢打探姐姐的消息。

小桃已经泪如雨下,她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尽量不让自己哭出声。

“你的意思是,宿弦是你姐姐?“陆渊对她的话半信半疑。

小桃不住地点头:“她手腕上有个胎记!就是她,我一眼就认出她来了!”

没错,那个印记鲜少有人知道。宿弦几乎都用绑带掩盖着。还记得自己以前曾问过她,为何要将它隐藏,宿弦告诉自己,一些天生带有印记的人会被人视为不祥,宫中人多眼杂,防人之心不可无,以免被有心之人大肆宣扬,在此事上做文章。想到这里,陆渊心里已经有了谱。

不过此事还需多留一个心眼,于是他便追问:“仅凭你一面之词,如何证明你不是编造的。宿弦的过去,旁人都不知道,谁能证明你的话。”

“我有!“小桃连忙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镯子,是一个白玉缠丝双扣镯,“这是当年她留给我的,虽然她嘴上说着狠心的话,但还是把这镯子留给我,让我遇到困难时当了它。可是,这是她从未谋面的亲人留给她的东西,就算再困难,我也不会当了。”

陆渊接过镯子,细细端详,发现这镯子做工尤为精细,用料也是上等的。

“大概是程家留给她的东西。”陆渊倒也觉得合情合理。

“你为何上次不和她相认?”

“我……”小桃低着头,十指死死地抓住衣角,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这些时间以来,我知道姐姐在做一些危险的事情,虽然我也不知道她是如何到了宫里,但有人想伤害她。”

小桃把怀里那包药粉拿出来,递给陆渊:“她们让我把这东西加在送给姐姐的吃食里,但我不知道她们是谁。我胆小又怯懦,若是让其他人知道我们的关系,只怕我会成为她的负累。我虽不能帮她什么,但至少不想拖累她。”

陆渊倒出一些药粉,用指尖捏了一些闻了闻,发现是能乱人心神,伤人气血的药物。

“为何选你去?”

“那些人以为我想攀高枝,说是做成这件事,有更高的枝等着我去攀。她们还给了我一盒珠宝,现在还在我的住处。我本来想去找姐姐告知此事,让她小心提防,但……后来的事您也知道了。”

陆渊收起手中的药,一改方才寒气逼人的模样。

“宿弦她…一般人难以占到她的便宜。”

小桃终于松了口气,激动道:“肃王…大人,请您务必保护好我姐姐!”

他再次看向她,手里把玩着那只白玉缠丝双扣镯。

今晚的月亮,静悄悄地,明晃晃地,嵌在夜空。

手起刀落,毫不犹豫,几乎是一瞬间,一张鲜活的面孔便失去生机,重重摔倒在地,没一会儿就咽了气。

除掉她,顺手而已。

地上的姑娘至死都睁着眼睛盯着他,暗卫接过他手中的刀擦去血迹,并把那具尸体处理干净。

一切好似从未发生。

“本王的谋士不需要软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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