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但是去哪?出口都被堵住了。”达德里昂盯着举着火把的韦恩,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去另一个出口。”韦恩镇定地说道。
所有人都不再交谈了,韦恩似乎知道些内情。火把闪烁着,泰克咯咯笑着,用鲁特琴弹奏起欢快的《堂吉诃德的舞蹈》,众人聚拢在韦恩身边,像是一场野营,人们围着火堆听说书人讲故事。韦恩清了清嗓子。
“秘源是存在的。”韦恩停顿了片刻,像在等待其他人的质疑,但是,鸦雀无声。
“认真的吗?没有一个人听说过这个传说?”韦恩叹了口气,他翻动那本红皮书,爱伦借着火光看到封面的金字标题:《原初宝典》。
“秘源是所有生物具有的一种属性,一种可以被视为魔力的存在。它能维持世界与拥有者的交互。”
“什么意思?你说这东西我们每个人都有?”爱伦说道。
“不只是我们每个人,每一只动物甚至家畜,它们都拥有这样的魔力。”
“看来动物与人类也没什么区别,对吧。”达德里昂摆弄着帽檐上的金色羽毛,“还是没懂你说的秘源,这玩意到底有什么用?我怎么从没听说过它?”
“它能让别人理解你。”韦恩平静地说,“丢失秘源的人,会失去身份。秘源法术已经失传六百多年了,从最古老的人类文明开始,秘源术士们就用这种广泛存在的魔力创造出了法术。它们威力强大,流派众多,极少数术士中的佼佼者甚至掌握了剥夺他人秘源的法术……至于秘源法术为何会失传,很奇怪,至今没有定数。”
爱伦眯起眼睛,其余人议论纷纷,泰克继续不管不顾地弹琴,韦恩那宽阔的额头显出皱纹。
“你是说秘源决定了别人对你的认知?可是难道没了这法力,我的身份就凭空消失了吗?就连我父母都不知道我是谁了?”最后以利亚问道。
“不仅是你认识的人,整个世界,拥有意识的每一个个体都会忘记你的存在,你从此再也无法拥有身份。这是极为严酷的惩罚,大部分人会选择自尽。举个例子吧,就算你昨天还是最富有的国王,一旦被施法夺走了秘源,那就不会有人再认识你。就算你想解释,其他人也听不懂你说的话,只会当你是个无理取闹的疯子、流浪汉,然后把你撵出去。专家们会在历史书上写上,某某国王,某年某月,离奇失踪。”
达德里昂吹起悠长的口哨,应和着泰克的谢幕。
“太荒唐了,多半是真的。”
“这几天下来,我的猜测已经印证了一部分,我很担心……”
“我看你们这些人,真是读书读傻了。”先前一言不发的贾尔斯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你去大学是学魔法专业的吗?”
“主修历史。不好意思,我说过不要质疑我。”
“故事书上胡编乱造的狗屎,我可没法相信。”
“贾尔斯,你甚至相信地球是平的。”以利亚插话道,“不如让他说完?最起码韦恩知道的比你多得多。”
“地球本来就是平的。”贾尔斯面红耳赤,中校示意他安静,他才不再反驳了。
“多谢。言归正传,达里尔·卡文迪许六世,也就是这座堡垒的修建者,年轻时的他靠投资东印度公司发了笔大财。但是除了皇室贵族这一身份,他还是一个秘源法师,也许是最后一个秘源法师。”
“很多人都不知道,达里尔痴迷于秘源法术,他在四十二岁的时候修建了这座豪华庄园,雇佣了一大批建筑工、专家、巫师或者骗子,在地下修建了一座庞大的迷宫,没错,就是我们身处的地方,如果我们想出去,只能去寻找另一边的出口。我看过图纸,这里一定有第二个出口。”
“你说这是座迷宫?但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以利亚听得目瞪口呆。
“谁知道?做违禁实验?我试过寻找当年参与建设古堡地窖的人的后代,没有留下任何线索。想必达里尔生前把任何泄露消息的机会都堵死了。”
爱伦越发觉得可疑,他一直仔细观察学者的脸色,虽然难以相信这番说辞,但是根据他多年的经验,又可以笃定韦恩没有说谎。
“看来我们是完蛋了,被困在迷宫里,没水没粮。”达德里昂说。
“还不止。”韦恩从口袋里拿出许多试剂瓶,一共十六个,每一个都装着金黄的流体。
“你们应该还记得,这片区域充满了毒气,如果没有解药,二十四个小时之内就会毒发身亡,就像前天那位老人一样,呕出自己的心脏。”
“太好了,又添一难。“
“但是我的面罩或许能过滤毒素?”以利亚说。
“凭那些香料和海绵?别瞎想了。”韦恩摇摇头,在他看来,这些安慰剂一样的东西至今还被当成医学法宝,简直就是荒谬,“每人两瓶,每十二小时喝三分之一。应该够我们坚持到下一个区域。”
那意味着,他们最多能坚持三天。
“看来你早有准备,对吧。”爱伦最后一个接过瓶子,眼睛仍直视着韦恩。
“这是莱西伯爵的夙愿,我必须完成。”韦恩回以轻描淡写的解释,随后转头对以利亚说道,“医生,我的那两瓶交给你保管。”
以利亚小心翼翼地接过解药,收进皮革包中,现在他保管着两个人的性命。
韦恩向落难者们承诺,他一定会带所有人逃出这个鬼地方,不会再有牺牲,不会再有人死去。当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样子像是一个自由的神。
“中校,带路吧。”韦恩收拾好行李,等待着所有人就位。
“什么?你居然不知道路线吗?”以利亚看起来很困惑。
“说实话,我从来没下来过,要想逃出迷宫,只能靠走。”
“中校?”
詹姆斯·布朗,年近半百,身强体壮。死亡多次掠过这个老人,未曾伤他分毫。旁人会说他命大,唯独没有人知道,泪水在他的心中翻腾。韦恩连续叫了他许多次,他才如梦初醒般地答一声,“到!”
“老糊涂,这里不是军营。”达德里昂伸手将他扶起,“醒醒吧,还指望你呢。”
一切安排就绪,八个幸存者带上工人们留在此地的火把和焦油,沿着甬道前进。等到光芒渐渐远去,入口的石阶再次被暗影吞没。
没过多久,一个披着长袍的影子现身此地,他伸出枯槁苍白的右手,拂过被遗弃的尸体。在一片暗红色的凝固血迹中,死去的牧师缓缓睁开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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