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谭咏儿身旁的贴身婢女染书轻捂了一下嘴唇,娇声道:“那小姐还不给她个教训,她如今的身份,给我们这些下人提鞋都不配,又哪儿能有资格怀上老爷的孩子。”
听到这婢女的娇滴滴的声音,谭咏儿不禁怒意再次上头,因为她很羡慕别人有这样娇美的嗓音,就比如床上的那位,但她也不允许身边的谁用这样的声音对她说话,更何况还是刻意的。
她猛地甩来一个巴掌,怒目圆睁,毫不在意先前装出来的淑女形象。染书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触到了自家小姐的逆鳞,毕竟,自家小姐是已经达到了婢女名也要效仿许家大小姐,但却对外称是钦佩许大小姐。
她连忙跪地求饶,另一旁的染画等人也连忙下跪,苦苦哀求。
这时的谭咏儿却突然来了个变脸,温柔地将染书扶起,又笑着脸让染画等人起来,柔声道:“没事,今天我高兴,不计较这点小事。”
染书等人其实都明白,只是许大小姐还躺在这儿,自家小姐可不想丢脸丢到这种地步。
看着染书等人颤抖地站好,谭咏儿又看了看床上的那位,见那位还是面不改色地静静躺在那儿,谭咏儿疯了,她无法忍受了,直扑到床上,抓着许妤嫣的一双肩膀来回摇晃。
此时的谭咏儿面目狰狞,双眼通红,仿佛一头被激怒的野兽。许妤嫣则依旧面无表情,眼神空洞,仿佛已经失去了灵魂,任由谭咏儿摇晃着自己。
谭咏儿抓狂道:“凭什么?凭什么?我明明让我爹买通了你身边的一些人在外诋毁你,而你父母又从来不在意你,你为什么就没被毁,你为什么还能没事般活着,就连你的教习也逼过你,你为什么还能名动常州?你貌美也就罢了,还那般有才,又掌管着家中一小半生意,有着令人惊叹的生意头脑。见过你的人就对你念念不忘。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怎样都不如你?”说着,就死掐住许妤嫣的脖子。
见自家小姐情绪失控,染书与染画合力上前拉人,但无奈,自家小姐的身材实在粗壮,拉不动。
还是两人机智,连连喊道:“小姐,她再怎样不也是落入您的手中,如今又失了贞洁,已经是败得不能再败了。”
“是啊,小姐,您现在已经赢了她,你还须和她斗什么?”
一众丫鬟也跟着相劝。
突然,谭咏儿恢复了理智,松开了手,而许妤嫣也只是连咳了几声,便再也没反应,又是一动不动。
谭咏儿见此,便冷笑道:“哼,确实。你现在有什么可与我比,可笑。对了,小方,你们几人把药给她灌了。”
说完,又撩了一下秀发,端端稳稳地走出了房门,身后的丫鬟也都跟着。
夜晚,许妤嫣虽在府上地位卑下,可下人们暂不敢轻慢。毕竟主子态度未明,若将人逼死,他们难以交代。
许妤嫣静静躺在床上,纹丝不动。一位老嬷嬷前来送饭,见她这般,心下恻然。
走到床旁,小心瞧了瞧许妤嫣,轻叹一声后坐在床沿道:“小姐,吃口饭吧。”
许妤嫣微愣,一滴泪落下,哽咽道:“莫如此称呼,我已非千金小姐。”
言罢,她强忍泪水,翻向里侧,闭上双眸。
此时她已换了身衣裳,虽不及往昔华贵,但也不似下人之服。谭咏儿又怎会让她身着华服。
那嬷嬷见许妤嫣不理会自己,不但未心生不满,反倒愈发心疼。
两人沉默片刻,嬷嬷实在于心不忍,开口道:“您许家之事,外面传得沸沸扬扬,具体情形咱这些下人也不知晓。但无论如何,有何事比失去生命更令人绝望?老奴最初不在此府做事,那时我有一女,名唤阿玉,生得花容月貌。可惜……”
说到这儿,嬷嬷忙掩泪水,抽泣几声,又转身背向许妤嫣,接着道:“有一回她来看我,被那该死的谭新之弟谭浩看中。我们这些下人虽穷,可一旦被主家撵出,若未找到活计,日子便难过了。面对谭浩给出的条件,我家阿玉不为所动。我这做母亲的,也不能逼她,只好由着她。后来谭家之人倒也未再提及此事。但有一日,阿玉下半身流血归来。我当时心急如焚,问她是否是谭家那混蛋所为。阿玉只是呆呆看着我,不发一言。等我反应过来,已然来不及。阿玉突然拔出短刃自尽。我当时……”
嬷嬷此时哽咽得说不出话。“我冲过去抱住她,她口中直冒血,不一会儿便断了气。后来,我去告官,那些官兵却反打我一顿。当时林刺史还未调到此处,而是赵刺史。他让人将我带入,又毒打一顿,还说若我再叫嚷,便让人处置我那因病去世的儿子与儿媳留下的孙子。我当时极为害怕,心中也很冤屈。后来谭新将我从谭浩那儿带来,很少派活,也就相当于将我和我的小孙子困住了。”
说到这儿,老嬷嬷早已泪如雨下。而此时的许妤嫣不知何时已泪流满面地坐起。老嬷嬷擦完泪,转身看向许妤嫣时,发现这姑娘虚弱至极,面色苍白如纸。许妤嫣见这嬷嬷转过身来,顿觉眼熟。再仔细端详一番,忽地喜极而泣,拉住老嬷嬷的双手。这双手已不似当年那般柔软,满是岁月痕迹。
她激动道:“张姨!”
“小姐!”
接着两人紧紧相拥。
“小姐,您还认得老奴!”
“如何不识?方才听这声音便觉熟悉,只当是巧合。后听到阿玉姐姐时,我便更加确定了。只是,张姨,那时您丈夫病重去世,无钱料理后事。我外祖父出资办置丧事,又给您一些钱,让您做些小本生意。怎会来此为奴?”
张嬷嬷听此,双眼呆滞,稍作停顿,才道:“本来我们一家做些小本生意。可惜,当时我儿患病离世。处理完后事后,想着来此投奔儿媳娘家。毕竟,家中没个男人,日子难熬。但谁料,我们娘俩刚到这儿,儿媳的父母便去世了,家中已无人。只好在此继续生活。不想后来儿媳也走了。那时小本生意难做,索性不做了,去大户人家做事。再后来,便发生了方才之事。”
许妤嫣闻此,擦去泪水,目光坚定道:“张姨,谭家作恶多端,罪不可赦。我迟早要让他们血债血偿。但……”
许妤嫣说到此处停下,带着乞求的神情看向张姨。
张姨见此,便道:“小姐,您有何主意?”许妤嫣见她并无躲避之意,开口道:“但,我得逃出去。”
张姨听此,双眼一亮,忙拉住许妤嫣的手道:“明日,谭新一家要带着……”
说到这儿,张姨顿了顿,见许妤嫣并无怪罪之意,便道:“要带着您许家之人一同前往冀州,拜见凌翰侯与二殿下。我在屋外听闻,谭新怕您逃走,便打算将您也带上,会将轿子抬到此处,让您乘坐,您一人一轿,他们一家另一轿。”
许妤嫣听此,双目放光,喜道:“太好了,这是个机会。张姨,如今夏季,天干物燥,易着火,冀州恰是这几州中夏季最易着火之地,是个好时机。”
张姨听此,也笑道:“小姐,先不说这些,先把饭吃了,再做安排。老奴知晓谭家饭菜不洁,这些饭菜都是老奴买菜亲手所做。”
许妤嫣笑着再次拥抱张嬷嬷,然后用完膳,和衣睡下。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