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冷的监狱里,弥漫着潮湿腐朽的气息。墙壁上的青苔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阴森,水珠从斑驳的石缝中缓缓渗出,滴落在满是污垢的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谭新急冲冲地跑进一间牢房,脚步在寂静的空间里回荡,带着满心的焦急与不安。然而,在这看似焦急的外表下,谭新的内心却充满了得意与算计。
他双手颤抖地扶住正准备从草堆上爬起来迎接的许峥。看着眼前这个憔悴不已的许峥,谭新满脸的心疼与愧疚,然而那愧疚的神色中却隐隐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许峥也望着眼前为自己担忧的好友,脸上早已老泪纵横。
半晌,他艰难地开口道:“实在不敢想谭兄竟还会来看我,我许家怎就成了谋反派了?”
谭新哽咽着回应:“也不知究竟是谁搞的诬告,我得知你家要出事之后,什么都顾不上就往你府上赶。没想到我那咏儿也放心不下,跟了过来。到了你府上,却发现早已被官兵围得水泄不通。好在那林刺史注意到了我,又听说我们平日交往甚厚,便把我父女两人叫进去询问了一番。只是,许兄,为何你的密室内会有与淮王那边的人的书信呢?”
许峥听到这话,惊得瞪大了眼睛,颤声道:“这……这怎么可能?”
谭新微微垂下眼眸,掩饰住其中的算计,无奈道:“平日里就劝你别什么话都往外说,这下好了,被自己人给利用了。”
“自己人?什么意思?”
许峥急切地追问。“你那逃走了的女儿许妤嫣!”
“什么?怎么可能?平日里那个我时常冷落的女儿,那个即便名动常州我也从不正眼瞧的亲生女儿?不,不会的。”许峥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无尽的哽咽所取代。
谭新更加用力地抓住许峥颤抖的双手,看似不忍地开口道:“今日林刺史让我来,就是要我亲口告诉你这事。林刺史在许妤嫣的密室中,找到了那些言论不当的字条。这些字条混在了许妤嫣自己写的诗词字条中,上面写着她要打着你的旗号与淮王身边的人联系。你不是将一些生意交给她打理了吗?她恰好借此机会将一些钱财送给了淮王。”
说这话时,谭新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似是在压抑着内心的快意。
此刻,谭新心中暗自盘算着,等这件事尘埃落定,圣上赏赐之时,许家的一部分财产必将落入自己手中。有了这些财富,再加上自己因“帮助平反”而获得的仁义名声,何愁不能成为下一任常州首富?而且,这名声传出去后,必定会给自己带来更多的名利。将来,自己定能凭借这些资本去京城大展宏图。
见许峥久久不能回神,谭新又沉重地说:“那些伙计已经招了。”
许峥这才回过神来,跪地抱头痛哭,一个劲地打自己耳光,怒骂自己:“都怪我,都怪我,平时没好好管教她。”
谭新赶忙上前强行拉住,心中却暗笑许峥的愚蠢,嘴上说道:“许兄,现在死刑是躲不了了。好在圣上仁慈,会善待满门判刑的老人幼子。我苦苦哀求林大人,恳请我谭家代为领养你的小女儿谭歆金。林大人已同意上书申请。现下,我先将她带回去。”
许峥听到小女儿的名字,原本麻木的双目忽地发光,连连向谭新磕头。
谭新急忙拉住,道:“身为友人,我也只能帮到这儿了。因为这是谋反,本就罪不容诛,本也不该让人探望。今日这次,已是不该。”
谭新话还未说完,牢门外的狱吏就已催促着进来。他只好放下正痛哭的友人,头也不回地离去,离去的瞬间,脸上那虚假的悲痛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阴冷的笑容。
许峥见此,对着谭新的背影深深下跪,磕头痛哭,无法言语。
就在这时,牢门外进来一支官兵,为首的官兵喝斥道:“将他带走,送去冀州!”许峥任由那些官兵将自己架出,慢慢收住了方才的崩溃。毕竟,母亲已年迈,不能再在她面前哭泣,那样也只是增添烦恼,无法改变什么。自己既然没当好一个父亲,那就在生命落幕之前,尽力做好一个儿子。
一间装饰华丽却弥漫着压抑气息的房屋内,厚重的窗帘遮挡住了大部分阳光,使得房间昏暗阴沉。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昨夜奢靡的气息,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精美的家具在阴影中沉默着,仿佛也在为床上的女子叹息。
布帐放下的床上,躺着一名半身赤裸的女子,头发凌乱如被狂风肆虐过的枯草,衣衫不整,破碎的布料勉强遮掩着她的身体。那洁白无瑕的肩上,明晃晃地嵌着一口充满血迹的牙痕,原本又细又长的双腿上此刻也布满伤痕,如同被暴风雨摧残过的花朵。
她那双原本充满灵气的柳叶眼,此时只剩绝望,仿佛两口干涸的泉眼,失去了往日的生机。
吱呀——门开了,先是几名婢女进来,分开站在了床的两侧,她们手里似乎都拿了东西。
床上的人一动不动,好似进来的这帮人都与自己无关。
最后,进来的是一名身材较壮的女子,身着淡绿色衣裙,头上挽着淑女发髻,随意插上几支浅绿色珠钗。
原来,谭咏儿一直嫉妒许妤嫣的美貌与才情,平日里便处处效仿她的穿戴。她知晓许妤嫣偏爱绿色系服饰,那清新淡雅的颜色衬得许妤嫣如春日里的嫩柳般动人。
谭咏儿便也选了绿色,妄图借此增添几分自己的魅力,却不知那颜色在她身上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那人缓缓移步到做工精致的床边,两边的奴婢也学着主子模样,缓缓拉开床帘。
谭咏儿高傲地用右手摁了摁后颈,挺了挺脖子,瞪着小眼睛,用高傲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床上的人。
见床上的人装睡没反应,便将手放下,歪了一下头,缓缓俯身,仔细看着床上这人的脸,这张脸可是她从小到大都一直想要的。
“许妤嫣,你少装死。你全家都要灭门了,还是我父亲仁义,竟求林大人上书保住你妹妹,还要把她接过来抚养。”
见许妤嫣面上依旧无甚表情,谭咏儿心下怒意升起,用力掐着许妤嫣那瘦弱的下巴,咬牙切齿道:“许妤嫣,你以为你自己是谁,名动常州?我呸!还不是在这儿让我爹随意玩弄,动静可真大。”
见许妤嫣依旧闭目不理会,谭咏儿冷笑一声,用力将她的下巴甩开。这会儿,许妤嫣倒是有了反应,她一连咳嗽了几声,随即缓缓睁开双眼。
谭咏儿挺直身子,左手轻撩了一下头发,递给许妤嫣一个得意的白眼,又道:“想不想知道外面的人现在怎么说你吗?”
她也不在意许妤嫣的反应,反正现在她才是赢家。
她歪着头,轻蔑道:“算了,外面怎么传你又与现在的你有何关呢?你现在就是我爹后院的一个玩物。”
说着,她来回移动几步,又玩弄着自己的秀发,转身回望着床上那可笑的玩物,轻甩了甩秀发,轻笑道:“本来,是想将你的脸蛋毁了的,可惜啊,我爹临走时竟警告了我一番,让我别碰你。不碰你的脸还行,但……”
她说到此,停住,两眼从许妤嫣的身上扫视一番,然后目光又从她的身上转到两旁的侍女上,忽地笑了起来,又忍着笑意道:“你要是怀了个孩子,那时又该怎么办呢?”说道此,她噗嗤地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先前装出来的优雅端庄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见谭咏儿说出这话,两旁的婢女也全都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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