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养从袖中拿出了一件用羊皮包裹着的短剑。他不敢长久和剑接触,拿出来后就把它扔到了床上。“这个短剑,没见过吧?”
姐弟二人凑上前去,揭开羊皮,弟弟拿着剑鞘,姐姐拔出了剑。拔出剑时,剑身微微散发着寒光。这柄剑造型不似贺州常见的样式,末尾处反而要比剑身宽敞不少,除此之外看上去反而更像是府上的制式短刀。剑背处还有几处很显眼的豁口。璃王府本来就是武将起家,家里真正的宝库内藏了不少形状各异的刀枪棍棒,他们不能随意出入宝库,但好歹对于兵刃也算识货,竟一下子没认出这是什么。
“这是?”
李天养看着他们傻愣愣的神情,有些得意。“这是法剑。就算是你们璃王府李家也没见过这种吧?”
赵瑜芯突然有些紧张,她一把攥住了李天养的手。“李天养,我可听说了,虽然朝中对于私藏刀剑管制不严,但毕竟还是需要找地方政府报备走一遍流程的。这种形制不一,没经过报备的模具被朝廷发现了可是要重罚的。”
李天养抽开了赵瑜芯握着的手,指了指短剑。“没关系的,这把剑是我从老家伙们的库房里找出来的,当时上面都落满了灰。我看着模样和其他刀剑好像不太一样,就想着拿下来,给你们这些鼻子翘到天上的璃王府少爷少奶奶掌掌眼。”
赵瑜芯一脸狐疑。“你好不容易拿下来,就是为了给我们看看?”
李天养摇了摇头。“送给你们了。”
璃王府上确实刀剑收藏颇多,但李家上下家规森严,特别是对于兵器的管控,严格的令人咋舌。李家虽然多出文人,但毕竟还是流着武将的血。有些练武天赋的家仆,或者是读书不成器的李家后人若是能在大团练中有出色的表现,自会有李家长辈托关系将好苗子要么送去附近的门派,要么送入行伍。他们唯一见得到这些躺在宝库里兵器的机会就是一年几次的大团练时。演练完毕,这些兵器都会被原封不动的送入库中,若是有些损毁,都会及时写入册子,等着朝廷下发一笔给李家专用的兵器修缮的款来报账。所以平日里他们想要摸摸这些兵器,可谓是难如登天。
“你们喜欢吗?”李天养问到。
“一般吧。模样看着不像是江湖上的神兵利器,但看着还算锋利。”赵瑜芯拿起来挥了两下,短剑划破空气发出了呼呼的声音。李凤洲想要去拿来耍耍,却被姐姐眼神制止。
李天养有些受伤。“老子好不容易偷...拿来送给你们的宝贝,你就说一句一般?”
赵瑜芯看着吃瘪的李天养,哈哈大笑起来。“谢了。给小弟吧。我先替他藏着。”
说干就干,李天养和元宝本想着跟上去看看,但赵瑜芯不许,两个少年只好坐在院中树下等她回来。赵瑜芯回来之后,李天养拍拍屁股站起身。“说起来,剑送给你们,该你们取个名字的。”
“没有名字的剑养不出一点灵光来。江湖规矩,我晓得的。弟弟,你有想法吗?”
小胖子依旧坐在地上,抱着脑袋思考了半天。“老爹人在外面,一年到头都不着家的,我都快忘了他长什么样。现在娘亲也回娘家了。不如...就叫团圆如何?”
赵瑜芯和李天养对视一眼,笑出了声。“哪有剑叫团圆的?”
小胖子皱着眉,脸上五官都要挤到了一块儿。“那叫好运来?”
赵瑜芯摆了摆手。“算了算了,本来就是你的,你说叫团圆,就叫团圆好了。”
太阳西斜,眼看着就要越过远处的大凉山往下爬,金黄色的光线给天幕上的云彩镶上了金边。赵瑜芯提议三人干脆找个清净的地方赏日落,李天养这时才一拍脑袋,说差点忘了自己“拿”来的酒。喝酒赏日落,这不正是所谓大侠的江湖吗?
小胖子有些愁眉苦脸的,他担心现在玩的太晚,到时候家仆要来找人了。李天养就说别担心,今天除了我们躲在“无忧涧”里分赃的事,其实我们今天去了哪早就被他们看到眼里了。千叟宴上各房的仆人都要出来待人接物,反而是他们这些小辈暂时没什么事做,只有到了最后一天需要出来漏个面给老头老太太们问个好混个脸熟,说不定将来就能搭上线,又是一段美谈。所以没到那时候,放心玩就行了。
小胖子还是犹犹豫豫的,李天养和赵瑜芯干脆架着小胖子到了背对人群的屋檐上坐定,小天师拿出顺来的金瓷玉盏和上面放着的瓜果吃食让两人捧着,随后又跳了下去开始刨土,好一会儿的功夫,眼看着太阳就要彻底没影了,李天养这才笑嘻嘻的左手捧着酒坛子,右手抱着一个土球,一下子跳上了屋檐。
“这又是啥?”赵瑜芯问道。
“这是我先前要去找的酒。听说南方有个地方会把花瓣放在酒坛子里泡着,这样的酒,喝着自然有股花的沁香。”
赵瑜芯撇了一眼酒坛,里面果然漂浮着某种花瓣。“酒如果变得难喝了就怪你。那这个呢?”
李天养咧了咧嘴,模样有些贱兮兮的。“你们璃王府往前走十里不是有个独居的老头嘛,自己开了一片地养鸡养鸭。他没事就喜欢骂我来着,我昨晚干脆就把他最宝贝的母鸭烤了,做成叫花鸭藏在了你三姐的厨房内。喏,把土壳子敲掉,打开里面的油帆布包裹就能吃了。”
小胖子元宝撇了一眼李天养。“天师老爷,怎么感觉你下来一趟跟进货来了。”
李天养瞪了他一眼,小胖子赶紧躲到姐姐身后。
随后小天师摸出来三个珐琅小酒盅,一人递过去一个。李天养和赵瑜芯最先一饮而尽,他们脸一下子红成了猴子屁股。说的豪迈,其实二人饮酒不算多。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两人相互对望一眼,他们又看了看拿着酒盅一直摆手的元宝,默契的凑了过去,赵瑜芯绕到背后架着元宝,小天师掐住了他的鼻子,等他受不了张开了嘴,李天养拿起酒盅就往他嘴巴里灌。
小胖子从来没喝过酒,就连耳朵根都红了。赵瑜芯递过去一捧水晶葡萄,被小胖子一口吞下。他跳来跳去闹了半天,又被两人连起手来摁住了。累了半天,三人气喘吁吁的躺在了屋檐上。
真好啊。李天养躺在房檐上望着大凉山,枕着脑袋,啃着鸭腿。元宝紧紧的贴着他,脸上的红晕依旧没有褪去,时不时喊着他爹的名字,哈喇子都流到了李天养的道袍上。赵瑜芯似乎就这么沉沉的睡了过去,怀里依旧捧着金瓷玉盏。吃食已经被他们消灭干净,但依旧有什么东西的汁水弄脏了她的衣服。
李天养顺手扔了鸡腿,将手指举起来,透过指缝望着星空。也许多年后,自己会想着今天,感叹一句什么”只道当时是平常”也说不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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