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个不安宁的日子。劳烦你们了。”
“你最好解释一下，B022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OCB的情报部门呢？你们那些‘顶级’的侦察设备呢？”
我轻按玛耶斯塔的肩膀。她的暴怒并没有因此得到克制。
“别管我，小铃。难得的休息时间还要让你战斗，必须得让这家伙给出个解释！”
“刚才已经说过了，我们完全没有预料到B022的出现。”
“那桃田呢？为什么这家伙又会出现在这里？江坊，你到底瞒了我多少事情？”
江坊的脸色很差，手捂着额头。在他一旁的椅子上坐着的是那个粉色魔法少女。
“我们与TDDB达成了合作，准备共享有关阎玉盘的信息。桃田诺诺负责参与审讯工作。”
在B022被消灭后的几分钟内，江坊来到了现场。所有人转移到了附近的一间棋牌室。
隔音效果很好，能直接在此处开会。
围绕着麻将桌坐着的，有我，玛耶斯塔，江坊和他的助手，以及那个名为桃田诺诺的魔法少女。
和刚才那副偶像一般的气质完全不同，没有处于魔法少女状态下的她尽管有一张精致的脸，其存在感却并不高。就连我也是听到了江坊的介绍才开始观察这个人。
粉色的头发和那时相比短了许多，扎成了两只乱糟糟的马尾，上面镶着几个黑白色的小猫发饰。身上穿着本该十分显眼的黑色洛丽塔短裙和带着花边的白衬衫，脚上穿得也是洛丽塔系的高跟圆头皮鞋。她正面无表情地看着手机，涂着黑色指甲油的手指不断地滑动着。
睫毛很厚，看上去是化了比较浓的妆。
或许是注意到了我的视线，她将低着的头抬起，面向我的位置。目光交汇，我有些尴尬地撇过头。
“你们说完了？我能抱怨两句吗？”
她的声音很没精神，难以想象这和刚才的那个“偶像”是同一个人。平静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沉默，从而引起又一个话题。
“你看吧，江坊。这次的做法没有一个人满意。”
玛耶斯塔见到桃田的态度，也不忘借机讽刺一下江坊。
“不，你误会了。我想抱怨的是那位。”
她伸出食指，所指向的是我的位置。
“？”
“喂，你什么意思？”
玛耶斯塔重重地拍了桌子，巨大的响声使整个房间震颤，连坐在旁边的我都感受到了。
“你是叫做云铃，对吧？在你躲进异象空间的那段时间里，我可是差点就死了。自顾自地战斗，也不管被你拖下水的同伴，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对不起。”
“小铃你道什么歉啊？这家伙不也是突然就开始唱歌了吗？多亏了她，我们都没法好好战斗了！”
“你知道的，情况紧急，我只能这么做。”
玛耶斯塔看上去还是没有服气，正准备继续争论，一旁的江坊却突然插入到我们的对话中。
“对我们这类人来说，只要结果是好的，过程再惊险也无所谓。与其讨论已经发生过的事，不如想想后面的事情。正好，意料外的情况发生了。”
“意料外？”
我有些疑惑。看他的样子，似乎这个突发状况会对我们的工作产生影响。
“云铃。这次任务的参与人员需要重新分配。你有信心独自护送运输车吗？”
“等一下江坊，你又在搞什么名堂？我是不会让小铃孤身一人参加这么危险的任务的。”
话音未落，玛耶斯塔就立刻反驳。
“莱万多夫斯基娜小姐，请容许我来解释一下。就在刚才，我们接收到了来自东北支部和俄罗斯远东支部的消息。B007和B019分别在那两处出现，目前并未得到讨伐。”
回答她的是江坊的助手，他将平板放在桌上，电子屏上是一张地图。两个威胁被标记在上面。
东北？那不就是我要去的地方吗？
“玛耶斯塔，我需要你和娜塔莉分别去讨伐这两个源生命体。报酬当然是不会少的。在此同时也能减少对云铃的威胁，不是么？”
玛耶斯塔沉默了。眉头紧皱，咬着嘴唇，却没办法对江坊的话提出反论。
“独自护送？江坊你是不是疯了？且不说N005的埋伏，‘菲尔米尼’还逗留在华北一带，你们不可能不知道吧？”
不久前还显得懒散的桃田也变得严肃起来，她抱着胳膊，翘着腿。声音中透露责问之意。
“不会出问题的，云铃是最强的魔法少女。我相信她能再次创造奇迹。”
……最强？
江坊突然给我戴上了这样的高帽子，比起羞耻，更多地感到震惊。
“和强不强没什么关系。这个人的战斗方式太过冲动了。你怎么保证她不会踏入必死的陷阱里？”
她从坐着的椅子上跳起，厚厚的鞋跟在木制的地面上发出清脆的踏声。绕过沉默不语的玛耶斯塔，走到了我的面前。
“我会小心的。呃……还有什么事吗？”
在如此近的距离下，她的眼神令我紧张。
“不，没什么。”
些许的迟钝后，她摇了摇头，随后在我还没从这一现状中反应过来时走到门前，伴随着一声“再见”，离开了房间。
随着房门重新被关上，江坊的话题得以继续。
“现在的情况有些复杂。三个源生命体在这么近的地方同时出现，很难不怀疑背后有什么家伙在搞鬼。所以我们也要尽快做出行动。OCB已经在和叶岚联系了，没事的话就散会吧，玛耶斯塔。”
“嘁。你给我记住。”
眼睛中透露的敌意如锐利的剑，毫不掩饰地瞪着江坊。短暂地对峙后，玛耶斯塔拉起我的手，走出了包间。
“玛耶斯塔……”
“没事的小铃。我会快点把那家伙解决掉，然后回来保护你的。”
刚一走出门，她就抱住了我。这样小的个子只能刚好触及我的胸腔。将脸埋在我的衬衫上面，使我看不到她的表情。
“谢谢……”
不知道如何回复，我只能说出这么简单的一句话。
夏末的夜比以往来得更晚。即使到了本该已经天黑的时间，这颗太阳仍孜孜不倦地在天上挂着。热气伴随着晚风，使人们变得烦躁。但期待已久的夜即将到来，忍受过这太阳落下的前夕，这一天就能与炎热告别了。
吃过了晚饭，我和玛耶斯塔来到了OCB租用的小型机场。
娜塔莉也在那里。虽然她的任务和玛耶斯塔一样有所变更，但我们的目标是在大致的同一个方向。她也就被安排到了这一期航班。
人生中只坐过几次飞机，像这样的私人飞机更是第一次。然而我却完全感受不到那种新鲜和有趣。穿过已经被落日染红的云层，如西行的飞鹤一般直上天边。我沉默着观看窗外的场景。
当我的感官重新变得清醒时，我发现自己与伊文的分别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尽管这样的经历只过去了不到一天，但随之而来的虚无感却使我度日如年。
娜塔莉和我一样沉默地看着窗外。她也被这样的美景吸引了吗？我无从得知。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她同我一样打不起精神。
再美丽的景色，没有喜欢的人一起观赏就会变得毫无意义。即使用自然的鬼斧神工将视线全部填满，也只会变成制造更多空虚感的催化剂而已。此刻的我即是如此。越是观看着窗外不断变化的景象，我就越发能感受到自己身边本该存在的人的消失。这样的情境使我愈来愈寂寞了。将拖着脸的手放下，我的视线回到了舱内。
但娜塔莉又如何呢？她也跟我一样在为不能跟爱人共赏而烦恼么？
她没有和我一样回头，而是继续看着窗外。
玛耶斯塔已经睡着了。飞机并没有飞行多久。或许也是受到了小孩子的身躯的影响吧。她本该是更可靠的大人，命运却像开玩笑般将那样的灵魂封印在儿童的身躯里。
然而，我竟能对她感受到一丝羡慕。若是我也可以像孩子一样，沉入深深的酣睡之中的话，我便不用再感受这股空虚。
气流的声音使我无法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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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们到达目的地时，江坊所安排的人已经等候多时了。
整个航程并没有耗费太多的时间，当我们抵达时，时间也不过刚到人们入睡之际。这个时间仍有不少人游走在街头，夜市的灯光也仍然点亮着天空。
但我们此行的目的并非闲逛。
娜塔莉留在飞机上，她在不久后要继续航行。我和玛耶斯塔则早早就下了飞机，与那几个人会面。
为首的是OCB东北支部的部长，是一个个子不高但体格强壮的人。
“让你久等了，巴图。”
“怎么会呢，玛耶斯塔。好久不见了，近况如何？”
“如你所见，不是很好。寒暄的话就免了，带我们去据点吧。”
这两个人似乎先前也有所交识。那人跟玛耶斯塔简单问候了两句，随后将我们带进专车里。
在空旷的道路上前行。路途似乎并不是很遥远，大约过去了半个小时，我们到达了玛耶斯塔所说的据点。
——OCB东北支部。或许也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争执吧，据点被安排在一个很不起眼的地方。那是一个三层楼高的建筑，周围是各种各样的废弃工厂，偶尔经过的只有回收废铁的运输车。
建筑没有正门和大厅，只有一个已经被关闭了的卷帘门。走进侧面的小门，再穿过走廊，经由楼梯上去之后，就是OCB的办公间。
现在想来，我还没去过OCB的华东支部，第一次进入这种神秘组织的据点却远在他乡，心中有些感慨。
这栋建筑并不小，里面的空间被分割成了各个大大小小的房间。房间内安放着各种功能不同的设备和仪器。跟着部长穿过没在工作而是在闲聊的职员们，走上了通往第三层的楼梯。我们的目标就在此处。
“这就是魔力提取设备A02。这东西全世界只有三台，光这一台机器的价值就比我们的整个支部更高。”
因此，整个运输的过程必须做到极度谨慎。我也能明白为什么OCB会大费周章地选择海运了。
但这也令我产生了一个疑问。
“为什么不在这里用？”
如果只是为了提取我的魔力的话，那么直接在这里提取不是更为方便吗？虽然不知道这台机器所提供的数据是以何种方式呈现的。
“很抱歉，云铃小姐。我明白你的意思。这台机器需要的场地，设备和人员，我们一项都没有。由于东北已经几年没出现过源生命体，我们的部门也已经长时间没得到拨款和调遣的人员。现在这里已经……呃……名存实亡了。”
虽然从那些工作人员的状态就能看出这个据点的悠闲，但他的话还是引起了我的惊讶。
话说回来，这或许也是他们在遇到源生命体时只能向其他组织寻求魔法少女帮助的原因。
但若是真如他所说的那样，那么这台重要的机器放这个不会引人注目的地方就是一个合适的选择。
“负责操作这台机器的人员也会从美国坐飞机赶来。等到机器抵达的时候，他们可能也已经到了。”
不仅没有魔法少女，甚至连机器的操作人员都出不起。我对这样的组织感到有些可怜。
“哈哈……不过也多亏了这个原因，在这里工作的大伙平日里都闲得很。”
这个大叔看上去挺乐观的样子，我自然也没有多嘴了。但玛耶斯塔看上去却有些不高兴。
“但再怎么说，源生命体都已经近在眼前了，这个部门再不为所动的话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非常抱歉，玛耶斯塔。这也是要你来的原因。B007就交给你了。”
玛耶斯塔叹了口气，我能感受到她的心情。
“算了，记得钱给到位。巴图，现在你也欠我一个人情了。”
或许是因为我们的到来吧，尽管时间已经到达了深夜，OCB的人却几乎都没有下班。当部长开始制定方针，带上玛耶斯塔和员工们开了一个简短的会议之后，大家就使出了先前从未展现过的工作效率。这些人或许是没有领导就没法工作的类型。
“云铃小姐，玛耶斯塔还要准备对B007的讨伐作战。我们已经给你安排了住宿，为了明天的工作，今天先好好休息吧。”
一个女性工作人员走到我旁边。看向玛耶斯塔的方向，她此刻仍在和部长讨论着。知道这里已经没有我的事情了，于是跟上那个人，前去住宿的地方。
明天开始，我将坐上运输载具，度过大约两天的旅程。最后，经历了这么多事情的我终于能回到自己的……家。
江坊告诉我，他们的人已经向妈妈表明了我的去向。但再怎么尝试减轻她对我和伊文的担心，独自在家的孤独感是不会变的。
我又如何呢？坐专车到达预定的旅店，进入空无一人的高级客房的我，不也是孤独一人么？
客厅的灯开着，落地窗的外面是一片漆黑的景色。黑色的夜空像黑洞那样，将我吸引，激发着心中的恐惧。
把电动窗帘关上了，看着白色的帘子慢慢下落的场景，我的心中仍怀着不安。像是自己的身后就有一个随时能将手中的刀刺进我的后背的杀人魔。控制着自己有些发抖的身体，我却迟迟无法冷静。
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怕黑的？
或许一直都是。有着以阳光般温情的母爱照耀着我的玛耶斯塔在身边，这股不安早就被远远地驱散开了。但没有了她的陪伴的我，如今终于能够深彻地体验到这一种孤独的绝望感。
“先洗澡吧。”
不知道在对谁说话。是在紧绷的神经下有些失常了？或者只是在给自己打气而已？我也无法明白其中意义。
不安的感觉迟迟无法褪去。尽管想要在这里解衣，但那黑暗的角落里，视线所不能及的缝隙里，仿佛有几只眼睛在窥视着。
进入和浴室相连着的卫生间，没有尿意的我却坐到马桶上。
这个卫生间的空间还是太大了，以至于我在其中始终无法得到足够的安全感。
但再怎么样，涌动的液体也已经难以憋住了。本就温热的眼滋生出泪滴，模糊了视线。随后，当我意识到自己又潸然落泪时，我的声音也无法控制地呼出。
“唔……呜呜——。”
……
厨房里有一把水果刀。
不知哪里来的动力驱使着我的身体，离开了卫生间，向着厨房走去。像是一个被人操控着的提线木偶，没有灵魂，没有思考。
和那个声音所述的一样，一把水果刀安静地摆在架子上。静得出奇。
是啊，一把没有生命的刀又怎么会有动静呢？尽管眼角仍挂着眼泪，我的心中却在不断地嗤笑自己。那股念想将一把普普通通的水果刀变成了恶魔的果实，使我的手也慢慢抬起，向着那把刀伸去。
一片发着光的，如画般美丽的场景浮现在眼前。
没有痛苦之地。我也能在那里得到快乐吗。
那手就快要碰到刀柄。不知处在何处的，我仿佛能听见一个诡秘的笑声。
但我无法思考那是何物，直到一种感觉如触电般传向全身，使我向前移动的手突然停下。呆滞地留在半空中。
脑中传来的是笔记本上的话。
‘即使我不在身边，我也希望小铃能好好地活下去。’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突然的头痛使我蹲下身子，双手抱着头部。脑中以前所未有的状态混乱着。一句话不断地从口中脱出。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尽管头脑中的思绪已经如同缠绕住的线条，怎么也理不清了，但我知道这句话的对象是何人。
那一瞬间，我仿佛看到伊文出现在我眼前。
“对不起……”
那一瞬间，我像是做坏事被父母发现的孩童。剧烈的紧张感使我全身的神经紧绷着。
随后，我明白了这股情绪由何物所生。
——我还不能死，因为伊文希望我活下去。
由不安而产生的眼泪被混乱的冲击感止住了。看着那把小刀，此刻它已经失去了刚才的那股诱惑力。
“对不起。”
重新站起身，用手轻轻地触碰刀身，随即发动了魔力。那片本该坚硬的金属突然开始变形，如脆弱的纸般被折起来，随后拧做一团，被扔到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到这时，我才终于清醒过来。
我的心中藏着一只恶魔。
重新回到卫生间。终于不再感到害怕的我脱下衣服，钻进如雨般淋下的热水中。水声“哗啦哗啦”地响着，不断地入侵着我的双耳，嘈杂的声音却反而比刚才那样的安静环境更能使我头脑清晰。
自己是何时想到“死”的？我不知道，或许自从童年还是就是如此。但无论是身边的谁都不会轻易地允许我的死亡，这种心情便压抑到了现在。
这个令人憎恶的时刻。我只身一人，没有妈妈，没有伊文，甚至没有玛耶斯塔。这样的情况好像还是第一次，我心中的许多恶念也在此刻被激发。
其中就有那个催促着我去死的恶魔。
“对不起。”
水声的吵闹掩盖了我的声音。即使没有这般水声的覆盖，独处于淋浴间的我说话似乎也会显得毫无意义。
意义是由心决定的。我在回绝那个恶魔。
我不会死的，因为我的死带来的是对伊文的背叛。他已经生死不明的现在，我不会如此轻易地背叛他。
当思绪随着水流被一起冲走的时候，我也将这淋浴的水停下。东北的夜并不像江南温暖。身上的水珠沿着皮肤流下，令我感到久违的寒冷。
用厚厚的白色浴巾将身体擦干，披上了早就挂在一旁的睡衣，这股寒冷也随之消去了。
“睡觉吧。”
当我再次回到这个房间时，那股恐惧感不知缘由地消失了，仿佛我从来没有对自己的处境感到过害怕一样。
躺倒在那张有点软过头了的双人床上。我静静地看着天花板。
这种时候反而不知道自己该想些什么了。我重新坐起身，稍稍整顿了一下，用被子盖住自己的身体。被子像墙壁一样厚，一股重量压在身上，却没有什么特别的不适感。软乎乎的感觉催发了倦意。
这一天下来，我兴许是累了吧。先是从莫名其妙的无意识状态中醒来，在医院里睁开已经许久没睁开过的双眼。在那之后又被拉到街上，没过多久又开始了对源生命体的讨伐。再往后来，就是经历了无眠的航班，匆匆忙忙地赶到这里了。
真是忙碌。
将自己的一切想法阻断。大脑里变得空荡荡的时候，也是我闭上眼睛，彻底入眠的时候。
这个疲惫的身体，也终于得以休息了。
——————————————————
“昨天晚上，加班的工人们已经把A02装载到运输载具上了。云铃小姐，按照预定时间，运输任务将会在七点开始。”
“嗯。”
挂断了手机的来电，我重新躺回床上。
昨天晚上睡得很好，即使只有我一个人。负面的心情被我消灭掉了许多，剩下来的是缠绕的根茎般永远无法拔去的虚无感。但这样的虚无感恰恰是能够使我更快地陷入睡眠的帮手。
我做了一个梦。
那是一个没有源生命体和魔法少女的世界，我甚至觉得那里才是现实。而我所经历的这些，或许才是发生在那个梦中的世界吧。
但事实是令人遗憾的。尽管再怎么想要逃避，自己也已经身处在这个异乡之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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