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小厮走离中庭,路过时丁休还和锦衣青年点头示意。

热闹与光亮顷刻远离,余下的是四周草木中喑哑的虫鸣,还有不时拂过栏杆的水中杨柳。

一阵风吹来,空挂的明黄灯笼摇摆不定,落下窸窣的响动。

沉默的不止是丁休,还有引路的小厮,他从头到尾都是一言不发。

丁休心下若有所思,也不知道这王老爷到底是犯了什么事,不肯将实情说出来。

正想着,从他身侧的小池里突然传出噗通的跳水声。

丁休扭头看去,那里晃着灯影,除这之外便是上方漂泊着的,一层淡淡雾气,还有月亮洒下的清辉。

怪事了。

他心里嘀咕一句。

下一刻,袖内符篆渐渐滚烫起来。丁休心领神会,这是又盯上自己了。

蓦地,他觉得身前小厮似乎有些奇怪,水中动静他像全然未觉,依旧自顾自向前走。

正丁休打量他的空隙,忽然又起一阵风,直扑面门。

风里不知带了什么东西,迷了他的眼,他即刻抬手揉搓。

放下手后,不由心里一惊。

身前小厮提灯依然走着,只是脚后跟高高抬起,空踮着脚尖,碎步向前。

再向前,摆动的灯笼将亮光带向他。

丁休乍一看,这小厮竟没有影子。

“小哥,咱们这还要走多久才到?”丁休开口说道,脸上笑容没有丝毫变化。

从中庭到西厢的路今早他是走过的,根本用不了那么长时间。

何况眼下这条路与早上相异,这池子是他早上没有见过的。

“先生莫急,快到了,过了这黄泉路,马上就是奈何桥了。”小厮嘿嘿笑着,声音尖细非常。

丁休轻叹一声:“你带我下这地府多是无用,府君判官说不得要罚你赏我。”

无甚,只凭他一生从不为恶。

小厮只是暗笑,不作回复。

丁休步伐稳健,有条不紊的跟在他身后,他倒要见识见识,这鬼物要怎么加害他。

持身正大,妖邪鬼魅自然不惧。

“你若有什么冤情,可尽管向我说来,我自会为你伸张。”丁休语调轻柔。

小厮踮着的脚晃动两下,接着又继续向前。

周遭景物也跟着变化,杨柳消失不见,池水渐渐浑浊,还漾着土黄的涟漪。

“你若不说,岂不是放任恶人享乐长生,自己却反要去受那地狱刑剥之苦。”丁休长叹出声。

小厮踮着的脚再度晃动,这次险些倒下。

终于,他有了回应:“你们这些道士和尚,嘴上都是自然清正,背里又是黄白又是女色。”

“一年四季自有居士供养,衣不用愁,饭不用累。只坐在那百姓脂膏堆出来的明堂上,动动嘴皮,摆摆双手,还讲什么为我伸冤辨屈。”

尖细的阴柔腔调中满是怨愤与恨怅。

丁休闻言摇头:“我与那些不一样。我一年四季自耕自作,得了粮食要分给上山来的居士。科仪不作,道法不讲,只做个红尘里的清贫道人。”

丁休轻飘飘的话语飞到小厮耳畔,他那踮着的脚剧烈抖动起来。

“当真?”尖细声音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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