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兄啊,你这伤好得倒是快,可惜了那北境驻守的折子,朕还没批下来呢,你倒先想着归乡养老了。”

皇帝语气戏谑,像是在跟曹国公说笑一样。可这话里的意思又带着责问,旁边伺候的宫人不由绷紧了身子,连呼吸都放轻了。

曹国公闻言,微微垂下眼,长叹一声,语气中多了几分无奈,“陛下,臣确实伤了根本,弓再也拉不开,刀也提不动了,身子也大不如前,不服老不行。这些年朝中盯着臣这大都督位置的人不少,臣若不退,他们怕是要恨不得臣早日归西。”

“呵,表兄何时变得这般容易退让了?”皇帝低笑一声,语气似揶揄又似深意难测,“朕记得,你可是连马背都舍不得离的人。”

曹国公脸上的笑意带着几分苦涩,摇摇头道:“陛下,这兵戈之事,臣尚能忍得一时,终究忍不了一世。再者,您还有这么多忠臣良将,怎会少了臣这一个?”

皇帝没有立刻接话,只是指节轻轻敲击桌面,声音在寂静的御书房内回荡。他似在沉思,又像是不经意间流露出某种威压,片刻后才开口:“先帝留给朕的老臣已经不多了,若表兄你也离开,这天下人又要怎么看朕?还是留在京城陪陪朕吧。”他的语气虽轻,却像一张无形的大网,轻而易举地将曹国公的退意压下。

说完,他话锋一转,漫不经心地补充道:“朕瞧你那小孙儿倒是很争气,比言恭更像你些。”

皇帝寥寥几句话,便将曹国公的归乡之请搁置一旁,却避而不谈兵权,更未提此前曹国公上交的虎贲军虎符。

曹国公心思急转,面上却毫无异样,顺着皇帝的话淡然答道:“言慎自幼身手不错,比两个哥哥都要强些。这次带他去,也是为了多历练历练,免得他总以为学几本兵法、舞弄几下刀枪,就能成将领。”

他微微一顿,语气中带了几分无奈:“至于言恭,这孩子心思都用在跟我偷奸耍滑上了。要是真是个混不吝的草包倒也罢了,偏偏还透着几分小聪明,扶也扶不起,放又放不开,着实让人头疼......至于言谨,陛下可能还不太了解,这小子最是奸猾。大哥做坏事,他总跟在后面捡好处;若是无事,他还能撺掇弟弟出头,等有好处拿,他也能全盘捞到,受罚时倒是总能躲在兄弟身后。唉,您说臣这一生,两个儿子也不堪大用就算了,三个孙子也是如此不成器。”

皇帝静静地听着,目光落在曹国公唉声叹气的身影上,嘴角的笑意却冷得如冬雪般刺骨。“两个儿子?”他缓缓开口,语气中似带着一丝意有所指,“朕看你那刚认回来的小儿子还不错,现在好好教导,未必来不及。”

曹国公闻言,面上依旧从容不迫,语气中却添了几分恳切:“陛下,臣今日其实也有事儿求您。”

皇帝倚靠在椅背上,目光从高处扫向曹国公,语气似漫不经心:“什么事?说来听听。”

“臣那小儿子整日游手好闲,想求陛下赐他个差事。”曹国公一脸恳切,“最好是琐碎繁杂的,在陛下眼皮底下翻不出水花的。您瞧,言恭这孩子自打跟了您,大有长进。臣这次厚着脸皮,再求陛下替臣调教调教这幼子。”

皇帝闻言,唇角微扬,语气却陡然一冷:“朕的朝堂是给你们一家看孩子的吗?”一时间,御书房内的气氛降至冰点,仿佛连空气都被冻结。

不多时,皇帝忽然低笑一声,笑意却未及眼底:“表兄你啊,真是......罢了,都是做父亲的,朕也能理解你的苦心。希望你的这位小儿子,也能懂你的良苦用心。”

曹国公连忙起身谢恩,神色恭敬如常。

然而离开御书房时,他袖中的手却微微收紧,手心出的汗湿黏难耐,却始终保持着步履从容,不露一丝破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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