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前,他们与许山海约定,天明之后,再兵合一处,一起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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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宁府
屋子里一片昏暗,桌上一盏小油灯忽明忽暗,一身孝服的陈展云,背负双手站在屋子中间。
在他身前,哭红了眼的丫鬟小英跪在地上。
“你所说属实?”陈展云打破了屋中的沉静,只不过嗓子嘶哑到几近失声。
小英抹了一把眼泪,挺直了身子答道:“老爷,姐姐待我不薄,小英怎敢说谎?”
丫鬟小英原本是逃难而来的流民,几年前,陈展云的侧室小娟,在南宁府城外,花二两银子把她买了之后,便一直都跟在身边。
由于小娟的身世也颇为不堪,不然也不至于小小年纪便给陈展云做了侧室,加之两人年纪相仿,时间一长,便不再分主仆,反倒是以姐妹相称。
“老爷,你走后第三天,三伯便带人闯进了家中,强行污了姐姐的身子。当晚,姐姐给了我几吊钱,让我赶紧离开。没几日,三伯差人来,逼着姐姐随他们去了商号。”刚擦完眼泪,小英说着说着又哽咽起来。
小英口中的“三伯”便是陈展云的同父异母哥哥——陈展青。
“自从姐姐被带走,我也不敢再待在家中,只能跑出去躲了起来,时不时回来看一眼。半个月之后,我偷偷找了商号旁的熟人,想打听姐姐的近况,谁曾料到,姐姐去了商号的第二天便死了,被商号中的人,直接拉去了化人场……”说完,小英还是没忍住,放声痛哭。
听小英说完,陈展云的眼中瞬时闪过一丝阴冷的眼光,不过,转眼间,他的眼神便黯淡下去。
昨日,他回到南宁府,在商号中见到了陈展青,而陈展青则告诉他,他的侧室小娟,在陈展云离开之后突然暴病,虽经大夫救治,终究还是不治身亡。
现在听了丫鬟小英的说辞,再回想起昨日陈展青那假惺惺的神情,陈展云腹中不由得一阵一阵的翻腾。
“老爷,你总算回来了,你要为姐姐报仇啊!”小英一边哭,一边咬着牙说道。
陈展云长叹一声,握着拳的双手,慢慢的松开、垂下,缓缓走到桌旁坐下,佝偻着的背,像是忽然苍老了几十岁。
当初,陈展云拿了陈望才得五十两银子,独自闯荡广西,只能把原配留在广州府,侍奉爹娘、照顾儿女,所以,在广西的日子,几乎都是孤身一人。
几年前,商号有了一定的规模,每个月也有相对丰厚的收益,这才开始考虑找个人,在身边照顾起居。
后经数个媒媪的极力推荐,陈展云花了十两银子的彩礼,把小娟从她的远房亲戚手中买下。
依明律所限(《明会典?律例四》记载:民年四十以上无子听之。意思就是,只有年满四十,并且无子嗣者,方能纳妾。),陈展云不能与小娟任何身份,只能一顶青衣小轿,把她接进了商号的后院。
所以,从律例层面上来说,小娟连妾都算不上,只相当于婢女、仆人。
就算她是被陈展青逼迫致死,陈展云告到官府也无济于事,更何况陈展青还有着嫡子的身份。
“你去收拾收拾东西,待明日跟我去新宁州吧。”沉思半晌,陈展云嘶哑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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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谷,寨墙上
“把总,弟兄们根本看不清人啊,这样怎么射?”木桥上,曾小乙拨开人群,挤到徐子晋跟前,冲着他大喊道。
同为发配充军的他,还是习惯称呼徐子晋原本的官职。
其实,不用曾小乙说,站在木盾后的徐子晋也知道。
入夜后,随着对面的阵阵鼓声,远处晃动的火把表明,对面的官军有行动。
可是,在漆黑的夜色的掩护下,寨墙上所有的人,都不知道,官军打算做何行动,只能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警惕的看着夜幕。联想到下午,官军的举动,徐子晋立刻便反应过来,官军是想利用夜色的掩护,继续驱使百姓囊土填石。
“看不见也射,朝有响动的地方射,他们是想趁着夜色,把大石堆填平。”徐子晋没好气的对曾小乙说道。
“投矛手统统下去,换弓箭手上来!”徐子晋大声的喊道。
现在不是顾及会不会伤及百姓的时候,徐子晋明白,一旦大石堆被填平,自己和整个营寨中的人,要面对的后果是什么。
另一边,亲兵们手中举着的火把,把帅旗周围照的一片光明。
初夏时节,入夜之后,山中的风大了起来,不但把帅旗吹得猎猎作响,同时也让人觉得阵阵凉意。
“兵宪,夜里风大,你还是进营帐休息吧,下官在这里盯着就行了。”毛世山略带谄媚的说道。
陈茂深点点头,什么话都没说,转身朝后方的营帐走去。
方才,柳在龙亲自过来报告过,由于增加了上千的民夫,囊土填石的速度大大提升。
照他的说法,或许根本不用等到天明,阻碍官军多日的大石堆便能完全填平。
正是有柳在龙回报的消息,陈茂深放下了心,所以,一言不发,转身回自己的营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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