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湉拿起一团糊糊地草药膏走到老太太跟前,老太太兀自不知还在叨叨讲她的故事,话语中带荤带素的,讲到得意之处吐沫横飞,笑得两只眼睛眯成一条缝隙。媳妇温氏都忍不住低声骂她老不正经的。她却乐在其中,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老太太道:“这有啥的,女人都是这样,一回生二回熟的。”
“奶奶别说了,公子要给你涂药了!”雯雯扯了一下老人袖子。
老太太笑着看一眼宋湉手中的膏药,挪动身躯让宋湉给她涂药,闭着眼睛一会儿又说头疼,一会子又说脸不舒服,解开裤带,肥嘟嘟的肉露出来让宋湉涂抹膏药,雯雯见状用一块布料遮挡一下,蹲下来帮着宋湉涂药。
涂药完毕后人变成了一个泥菩萨似的,雯雯都掩面笑了,沈思妤见了这个效果也是笑个不停,指着老太道:“感情好!”
老太太说了一会子七晕八素的笑话得了八钱银子,这活计倒也挺值得,当一家人送走沈思妤的时候,甘老太手里抓住桌上的银子,跪地就拜,沈思妤伸手去扯起甘老太,甘老太兀自不起道:“你就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活菩萨,菩萨在上受老身一拜!”
宋湉一把将甘老太扯起道:“你别这样,再这样只怕就去不成沈家了。你只管说些笑话就是,无需多礼!”
两个人说着出了门,甘老太也走了出来相送,踮着脚板望着沈思妤,不时地赞叹两句道:“这个闺女是个好闺女!果然是大户人家女子!我们甘家苦尽甘来喽!”直到宋湉和沈思妤的身影远去了才回过头来。
过了两日,甘老太和甘翁自觉身子骨爽利一些便掀去脸面上糊的药膏,净了净脸面,果然见伤处好了许多,青紫的团块也消散开来。甘老太前些日子吃的是糠米饭,几日没上茅厕,蹲着侧身,将脸面涨得像猪肝似的,半日才拉出铁锭一般的粪块。从茅坑出来拿就银子卖了几升米,又磨了一些小麦,搅合着一些野菜做了几个青黑色面团,摆在桌子上一家子吃,自己吃饱后拿一个面团,端起那张破椅子坐在鱼塘边大树下,看着鱼儿。可喜那个田埂口子再无新泥,田埂下野草也不见被水冲刷的痕迹。村子里男女都来田间地头干活。崔田生老婆汪氏,在田间砍柴火,看见甘老太就骂骂咧咧的道:“砍头的野鬼,糟蹋我家禾苗,也不见个现钱来,我家的禾苗恁地随便让然践踏的吗!一家子老老少少穷得没屁眼,都到街上去卖屄。做娼妇去。”
甘老太要在平时听了要跟她对骂,如今觉得生活有奔头,也就这只耳朵听,那只耳朵出,听得不赖烦就在地里扯几根草叶子拧成一个团块塞进耳朵里,那妇人骂累了砍柴去了,一会一个小孩子跑来叫那妇人:“妈妈,家里来了好多客人,快回去!”
崔田生的女人背着柴草,从甘老太旁边经过,那柴草枝叶就往甘老太脸面刮刺过去,甘老太连忙移动椅子,脸面被树枝刮刺生疼。甘老太忍不住骂了几声道:“再强也不过三代,人强的一时,强不过一世!人在做,天在看!”
说罢拿着凳子下了坡,见下头院子里面围着一些人,十来个男人抡起棍棒扯住崔和生及崔和成在院子门前。
崔田生崔和成正在院子里打草鞋,地上摆着一些草料,绳子,还有打好的一叠叠的草鞋。几个小孩子原本在院子里玩耍,见到这些人都远远地躲开了。
带头的一个是赵世,他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恶狠狠地问道:“你这里又鱼儿卖没有?”
两兄弟唯唯诺诺道:“小的不曾养鱼,没鱼儿可买的!阁下若是要买鱼儿去菜市场或者问问甘老头家。”
“啪啪”两声打得崔田生嘴巴都肿起来,崔和成满脸通红。
“兄弟,你们为何打人?”崔田生道。
“我打的就是你这种忘恩无义之人。偷鱼儿的胆胸哪去了?”
听了这话心中也明白了大概,心想这个甘老头在这文峰镇穷得没裤穿,突然哪里来了个狠人帮他站起来说话了,那宋公子原本是宋翔升的儿子如今落魄的不成样子。想到这里一时也摸不着头脑,崔田成歪头搭脑地说道:“兄台高抬贵手,有话好说!”
几个人将崔田生崔和成踢了几脚。崔田生仗着有点力气,就地拿起一根棍子挥舞着要干架,赵世跟着沈思桓练习棍棒拳脚数年,几棍子扫去便把崔和生扫在地上。崔和生翻身起来还要打,被另外一个汉子一棍子打在肩膀上,摁在地上又是钵儿大的拳头打了好几拳。崔田生老婆跪在地上大哭喊道:“别打了,各位大爷!我求求你,别打了。有话好说!”
崔和成也跟着求饶。站在门边两个小孩子吓得哇哇直哭。
赵世去年被催顾用石头打了一下,今日正好对崔家人下狠手,狠狠地踢了崔田生屁股一脚,然后踩在崔田生肩膀上瞪着铜铃大的眼睛道:“你知道老子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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