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田野山峦,仿佛被大自然抽走了所有的生气,显得格外空旷寂寥。

西北风如同一头狂暴的野兽,猛地钻进了晋西北的群山之中,在那高耸的山峰和幽深的沟谷间尖利地呼啸着,似乎带着无尽的怒火,要把这世间的一切都撕成碎片。

那凛冽的寒风刮过裸露的岩石,发出“呜呜”的声响,仿佛是岩石在这酷寒中痛苦的呻吟,让人不禁怀疑是不是真的把它们都冻裂了。

在这冰天雪地的世界里,每一个户外活动的人都被冻得瑟瑟发抖,嘴唇干裂起皮,每人嘴上都像叼上了烟袋,呼出的气息瞬间化作一团团白色的雾气,在冰冷的空气中袅袅升腾。

陈宁望着这恶劣的天气,眉头紧锁,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无奈和坚定,他深知,在这样的严寒下,如果让部队就这么干耗着,只会被活活冻死。

于是,他果断地命令分散在各地的连队进行刺杀训练。这实在是没有办法的办法,部队极度缺乏御寒的棉衣,战士们身上的衣物单薄得可怜,根本无法抵御这刺骨的寒冷。

有些连队甚至只有一两件棉衣,大家只能轮流穿着,只有哨兵上岗的时候才能披上那珍贵的温暖。陈宁心想,与其让部队被冻得毫无战斗力,只能乱蹦乱跳地取暖,不如利用这个机会练练刺杀,既能让战士们活动身体,练出一身汗来抵御严寒,又能提高部队的战斗素质,为日后的战斗做好准备。

然而,长时间的劳累和严寒的侵袭,让赵刚的身体终于支撑不住了。他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衣服,在这冰窖般的环境中坚守着岗位,最终冻得病倒了。他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如纸,嘴唇毫无血色,双眼紧闭,眉头紧皱,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整个人陷入了昏迷之中。高烧到 39度,身体滚烫得仿佛一块烧红的烙铁。

陈宁得知赵刚病倒的消息后,心急如焚。

他在屋里来回踱步,嘴里不停地嘟囔着:“这可咋办?这节骨眼上老赵病倒了,这不是添乱嘛!”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焦虑和担忧,平日里那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头此刻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看着昏迷不醒的赵刚,陈宁越发觉得心里没底,一时间没了主意,心中的烦躁无处发泄,便开始骂街。

他站在屋子中间,双手握拳,仰头对着天空破口大骂:“这该死的老天爷,怎么这么冷?你是想把我们都冻死吗?还有这该死的西北风,刮得人脑袋疼,你咋不把那些女真小鬼子都刮跑呢?”

他的脸涨得通红,脖子上的青筋暴起,眼睛里仿佛要喷出火来。

“日爹操娘的,把老天爷和女真小鬼子的先人都骂了一遍,这日子还让不让人过了?”

也许是陈宁的叫骂声起了作用,也许是赵刚自身的抵抗力在顽强抵抗,过了一会儿,赵刚从昏迷中悠悠转醒。

他听到陈宁还在骂骂咧咧,心中满是歉意,用微弱的声音说道:“老李,我这一病,担子都放在你身上了,我这身体太不争气,要不怎么说百无一用是文人呢?”

他的声音沙哑而无力,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自责和愧疚。

陈宁一听,立刻停止了骂街。他走到赵刚床边,一屁股坐下,眼睛一瞪,说道:“你哪儿这么多废话?谁没个头疼脑热的时候?文人怎么没用?小时候我爹就告诉我,这辈子谁都可以不敬,惟有秀才不可不敬,那是文曲星,不是凡人。在我们村,我家不算最穷,好歹还有二亩薄地,年景好时,一家老小吃饱肚子没问题。我爹说,这辈子就算穷死,也要让我读书,全家人省吃俭用供我去私塾先生那读书,可惜只读了三年就赶上灾年,饭都吃不饱还能读得起书?只学了《三字经》《百家姓》,这些日子不是你教我,我陈宁脑子里还不是一盆浆糊?我陈宁上辈子烧了高香,碰见你这么个大知识分子,我还不该当菩萨似的供着?”

他的眼神真挚而诚恳,话语中没有一丝做作,让人真切地感受到他对赵刚的敬重和感激。

赵刚听了陈宁的话,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有气无力地骂了一句:“你狗日的少给我戴高帽……”

虽然是骂人的话,但语气中却带着一丝嗔怪和感动。

“你看,你看,你这大知识分子咋也学会骂人了,总不是跟我学的吧?”

陈宁故作惊讶地看着赵刚,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笑容,试图用这种轻松的方式缓解赵刚的不适。

赵刚勉强睁开眼睛,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忧虑,说道:“得想点儿办法啦,再这样下去咱们要被困死。棉衣还是小事,挺一挺也就过去了,最严重的是弹药问题。每人不到五发子弹,一场小规模战斗也打不起。”

他的声音虽然微弱,但却充满了急切和无奈,每一个字都重重地落在陈宁的心上。

陈宁听了赵刚的话,低头沉思起来。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双手不停地揉搓着头发,试图从这混乱的局面中找到一丝解决问题的头绪。

突然,他的目光落在了赵刚放在床头的笔记本上,便下意识地伸手去摸,想要撕纸卷烟。

赵刚见状,连忙抗议道:“你少动我的本子,都快让你扯光了。”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舍和无奈,这笔记本是他记录重要信息和思考心得的地方,如今却被陈宁当成了卷烟纸,他怎能不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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