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锦冷哼一声,别过头去,不愿再看凌丕一眼。

凌丕也不恼,转而对凌基吩咐道:“传令下去,厚葬嬴楚,以帝王之礼相待。朕要让世人知晓,朕虽取代大秦,却敬重过往。” 凌基领命而去。

黄锦站在殿中,仿若一尊被抽去了生气的木偶,对凌丕的话置若罔闻。他的目光依旧死死地黏在嬴楚那冰冷的尸身上,往昔侍奉君王的点滴如走马灯般在脑海中不断闪现。

曾陪着年少的嬴楚在宫苑中逐鹿嬉闹,看着他一步步成长为肩负大秦江山的君主。又在这朝堂动荡、风雨飘摇之际,始终伴其左右,递上一盏暖茶,或是呈上一份急报。那些岁月,是他生命的全部意义,如今却随着嬴楚的离去,轰然崩塌。

待凌基传令归来,黄锦仿若如梦初醒,他眼神空洞地看向凌丕,声音沙哑却透着决绝,“齐王既已得玉玺,这宫中,老奴也没了牵挂。老奴斗胆,求齐王赐死。”

说罢,他缓缓跪下,挺直脊背,那姿态不似求饶,反倒像在索要一份解脱。

凌丕微微一怔,似是没料到黄锦会有如此请求,他凝视着黄锦片刻,轻轻摇头:“朕已说过,许你在宫中养老,衣食无忧。你侍奉嬴楚多年,忠心可鉴,朕不会杀你。”

黄锦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惨笑,“老奴这条命,自打进宫起,就与大秦、与陛下紧紧相连。如今陛下殡天,大秦倾颓,老奴独活于世,又有何颜面?又何谈安享富贵?望齐王成全。”言罢,伏地叩首,额头重重地磕在冰冷的地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凌基在一旁忍不住开口劝道:“黄公公,陛下既开恩,你又何必执拗?往后余生,安稳度日,也算对得起自己了。”

黄锦却仿若未闻,只是不断重复着:“求齐王赐死……”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却透着一股不容动摇的坚毅。

良久,凌丕长叹一声:“黄锦,朕知晓你心意已决,可朕若此刻应允,日后必落得个容不下忠臣之名。你且起来,朕给你三日时间,这三日内,你若还是一心求死,朕便不再阻拦。”

黄锦听闻,身子微微一僵,他缓缓抬起头,眼中满是诧异,似是没料到凌丕会如此回应。但很快,那诧异化作一抹感激,虽转瞬即逝,却还是被凌丕捕捉到了。

黄锦伏地再拜:“谢齐王成全。”随后,在侍卫的搀扶下,缓缓起身,拖着仿若灌了铅的双腿,一步步挪出大殿。

三日时光,转瞬即逝。黄锦在自己那狭小昏暗的居所内,闭门不出,不吃不喝。他静静坐在榻上,眼神望向虚空,仿若在等待着死亡的召唤。待到第三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艰难地透过窗棂,洒在他那满是皱纹的脸上时,黄锦嘴角泛起一丝微笑,仿若看到了嬴楚年少时意气风发的模样。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解下腰带,悬于梁上,追随他的君王而去。

当侍卫发现黄锦的尸体时,凌丕正在殿内批阅奏章。听闻消息,他手中的笔猛地一颤,一滴墨汁晕染开来,弄脏了奏章。他沉默良久,缓缓开口:“厚葬黄锦,以侍臣之礼。”言罢,他望向窗外,阳光依旧,只是这宫中,仿若又多了几分萧瑟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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