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子卿使了下眼色,袁颖从长袖中拿出准备好的案簿,起身递了过来。
拓跋慎接过案簿,让郑道昭再拿两盏油灯过来,和李彪各自交叉观览起来。
南朝对于马匹的交易,主要还是集中在战马上,要求第一年至少达到三千匹的数量,最低七成要躯体强健,膘肥体壮的健马,对于马种也有一定的要求,至少一百匹。并且希望第二年本朝能够先将所交易的马于河南缘边诸郡牧养半年,以使马匹渐服水土,还要允许他们派人长期留驻诸郡监看,半年之后无恙方可交易。如果交易后马匹因为难服水土死亡,希望可以在第二年交易数量之外,适当加些价格另外新购以补充因为马匹死亡而缺损的数额。
除此之外,还需要至少三百匹上等良马,允许他们派相马者去挑选,这三百匹良马价钱上可加一倍。
时间上,最好第一次交易,十一月前可以交接完成。
看完洋洋洒洒近乎四十条条款,详细到马匹的产地和高矮。
拓跋慎心中也是无语。
虽说是你情我愿的交易,可这要求也太离谱了吧。南朝马市加上边境走私,一年估计也拿不到一千匹能冲杀的战马吧,现在提起要求来却如此的不切实际。就算做生意讲究个“漫天要价,落地还钱”,可也要靠个谱吧!
收起案簿,也没有还给萧子卿。拓跋慎说道:“贵朝的要求太多太繁,几可说是细如毛发。如,要求本朝于缘边州郡划地牧养半年。这实在是让人难以接受。且不说缘边州郡难寻适合牧养之所,就算有足够的土地,也是供给本朝百姓耕种为先。而且马匹水土不服死亡乃是常事,普通百姓做生意,还知道自负盈亏的道理。贵朝却要本朝承担这些意外之险,未免太过。”
逐条批驳了南朝的七成条款,跟萧子卿拉拉扯扯了两个时辰,淮水上已经船迹罕至,都月上中天了,还是商议不出一个结果,连个共识双方都难以达成。
眼见萧子卿等人脸上焦急不已,连茶水槟榔都吃不下了,拓跋慎见火候到了,端起茶盏,偷偷向李彪打了个眼色。
李彪见了拓跋慎的示意,放下手中茶盏,捂住嘴,打了个哈欠,带着困意说道:“庐陵王殿下既然做不得主,不如回去明日请个章程,再来馆中商议如何?如今已经到了子时了,我等明日还有事要做,恐怕难以久留了。”
萧子卿见两个时辰下来毫无进展,心中着急上火,对拓跋慎也起了恼意,觉得拓跋慎一点面子不给。现在又见李彪提议散场回去睡觉,气道:“公事未毕,何须如此急着走。孤已在船上为诸位安排了寝室,何须便走。待商议定了,孤亲自送诸位回馆不迟。”
见萧子卿急的说话都有些耍流氓了,李彪笑了笑,说道:“如此这般商议,只怕到了明日城鼓也商议不出什么。”
“是啊!贵朝所列诸条只考虑自己所需,却不顾及我等的难处。我今天在这里答应了贵朝,难道贵朝敢拿着这些条目去平城索求吗?”拓跋慎在一边帮腔道。
见拓跋慎将了一下萧子卿,狠狠憋了他一下后,李彪说道:“今夜看来是谈不出什么了,殿下强留我等又有何意义?外官这里倒有一策说于殿下,殿下若是觉得可行,我等回朝才好说话,否则就是逼死我等,也不敢答应贵朝一条。”
萧子卿见李彪语气缓和,问道:“李公有何良策?说来我等参详。”
“说起来倒也不是什么新鲜事。本朝曾在太和十三年时,遣散骑臣邢产,侯灵绍出使江南,求取典籍,听闻贵朝朝野中颇有人赞议,只是不知何故寝而未成,敝国皇帝陛下深以为憾,也就没有再提此事。如今贵朝既是要加大马市数目,不如去请示贵朝皇帝陛下,如果贵朝肯以书易马,委遣使臣与我等同归平城陛见,我等于陛下驾前才能有话可说。倘若得成,贵朝得了马,本朝得了书,可谓两利。否则说的再多,也不过虚废时日而已。”
萧子卿沉默了片刻,知道李彪说的也算大实话,便与几个属官一起出去了片刻,回来之后道:“既是李公提议,孤暂且先回去面奏弊君。至于成与不成,孤也不敢承诺。”
“此事本是贵朝提议马市之事所起,我等提议以马易书,不过给你我一个机缘。且看天意如何吧!若是能成,自是最好,若不能成,贵朝想也不能怪罪我等了。”拓跋慎说道。
萧子卿长叹口气,道:“好吧!”
此行虽然没有谈成任何结果,不过好在北朝一口回绝,还留了谈下去的余地,而且李彪的提议他们几个商议后也觉得有不少可行的余地,今夜倒也不算是一无所获。
毕竟事情就怕没得谈,有得谈就有成功的可能。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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