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城的雪下了一夜,未清扫的地方已经到了人脚踝高,街上叫卖的小贩寥寥无几,即便有人出现,也是畏缩着身子,匆匆忙忙离开。
这时,一匹纯白大马飞驰而来,停在了小院的门口。马上的人穿着兔毛边斗篷,干净利落地下了马,牵着走到一边的树上,若有所思地绑定,又在原地站了许久,才深吸一口气,走到了院门前,敲响了大门。
她还在想,如果今天他们没开门,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她是六王女身边的女官,他们可以回去过他们原来的生活,一切都不会变。
事与愿违,应门声很快,里头的人打开门看到她,没有说话,侧了侧身子,让她进来。
温暖的炉火噼里啪啦地烧着,围坐在炉边的三个人沉默着,她的斗篷已经放在一边,露出更易行动的劲装。
“越落叫你来的?”伸出手暖着的青虽没有看她,看着烧着碳,问道。
此话一出,她便知道他们也有了那段记忆。她无法言语,一次次所谓的噩梦让她知道了之前发生的事情,也知道自己什么都没有做。正是因为她什么都没有做,才造成了如今的一切。
“她知道这一切了?”青虽又问。
青音终于回答道:“不,现在看来,只有我们三个知道。”
青虽冷笑一声,说:“那不是随了你们的心?殿下面对你们这样的背叛者,没有出手惩罚,任你们一个身居王后高位,一个嫁给心仪的夫君,一个顺顺当当地坐着第一女官,手握红凤军大权,王族尊敬,世家惧怕,这样的日子,难怪你们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讽刺一句句入耳,青音脸色越来越难看,正是因为她记起了一切,才无法反驳他的话。她当时没有帮助越落和傅飒的行动,但也没有反对,她默认了,默认了她们只手遮天,取代了六殿下。
面对他们的责难,她眼眶泛红,忍不住为自己辩解:“我姐姐身为王后,跪在殿下的面前,求她帮忙治愈自己的病,越落与喻畏公子惺惺相惜,却因为这身份无法在一起,我看着两个姐妹神伤,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你们背叛了殿下。”青往吐出一句话。
青音握紧了拳头,语带哽咽:“难道不是殿下一步步精心策划吗?”
“殿下给了我们机会,培养至我们今日。我们皆是不受人关注的人,是殿下一步步将我们抬到如今的位子,而你们,为了自己的私利,做出这样的事情。”青虽较之前消瘦许多的脸上没有任何笑容,说话间更是刻薄非常,正是因为他们一起长大,所以更加愤怒。
青音苦笑,低着头说:“所以啊,报应不是来了吗?殿下回到都城,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惩罚我们这些背叛者吧。”
“你不是应该知道吗?”青虽拿过一旁的火钳,挑了挑炉中的碳,“殿下回都城已经数月,至今对你们没有任何动作。不过嘛,你们既然敢做,就该想到这个后果。”
“你们打算如何?”青音转头问的是青往,青虽向来维护殿下,她们几人在他眼中已是十恶不赦,不会有任何好话,青往向来较为中立,对权势没有留恋,相较之下,会冷静许多。
青往沉下眼睑,说出一句话。
本应上演公主复仇记的宿淋正趴在窗前盯着外头的雪发呆,她是打算留在都城,原因自然是因为张禹恭,但是接下来要做什么,她有些迷茫了。处理那些世家夫人的事情?说实话,她在王宫这么多年,即便是少不更事,多少仍是知道应对之策,加上张家的夫人地位崇高,能惹张家的,也没几个。
虹麦端上热茶,跟着她往外望了望,外头白皑皑一片,什么都没有,虹麦不知她在看什么,只是知道若是她着凉,那位张公子第一个要找的就是她。虹麦小声劝道:“姑娘,外头风大,不如在屋里坐着烤火?”
宿淋坐直了身子,嘟囔道:“你们都被张禹恭管得死死的,不知道你到底是我的侍女还是他的了。”
虹麦掩嘴一笑:“当然是姑娘您的侍女,只是公子说的也有道理,您身体一直都不好,小心些总是没错的。”
被她扶着回到了软塌上,宿淋伸手端起了茶喝着。虹麦趁机关好窗户,然后又从外头折了几枝冬梅,摆在屋内。
梅花的淡淡香味萦绕在她的呼吸间,令她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最近府里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吗?”宿淋到底还没有接手张夫人手上的事情,虽然有时会和张夫人一起去看看,不过大多不放在心上,或许该说,她特意没有去涉入其中。一般被处罚的仆人们总是有各种因由,身为张夫人,处罚是合情合理的事情。从对他们的同情到如今的冷漠,她自己都觉得自己不是以前那个人了。
“听说前几日小公子们和家里管家的孩子们打了一架,夫人很生气,处罚了那群孩子,公子们禁足7日,管家的孩子们在雪地里罚跪了一日。”虹麦叹口气,说,“我听说,是公子们先打了那群孩子,口上还欺辱了管家们,才会打起来的。”
管家们世代伺候张家,地位非同一般,未免仆人们心寒,张夫人做出这样各打五十大板的决定。不过公子们只是在温暖的房里不能出府,管家们的孩子则在这样的雪地里跪了一天,孰轻孰重,一看便明。
“小胖子也参与了?”宿淋问道。
小胖子?虹麦反应过来:“五公子那日去拜访老师了,因此并没有参与。”
“平时管家的孩子们在做什么?”宿淋将茶盏放下,看见虹麦随手拿了针线活,坐在绣凳上,一边做着一边回她的话。
宿淋不会这些,好奇地拿过一个绣好的荷包,这些是装那些打点下人的赏银的,即便是随时要送出去的东西,仍需要耗费虹麦大量时间去做。
“怎么不让底下的人去做?我记得有几个的绣活不错。”宿淋捏着荷包,问道。
虹麦手上的活顿了顿,说:“我不放心,姑娘。”
“虹麦,光靠你自己,是忙不过来的,你要从底下选一些人来帮你。”宿淋知她是因为之前的经历,不信任张家的侍女,但是既然她已经是自己的贴身人,一些事情就要交给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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