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元十二年春,东郡白马县遭遇十年内来势最凶的大河春汛。水患之灾祸及聊城,顿丘,临邑等十五县。濮阳城地势较低的地方均数被淹,城内的洪水有两尺深。数以万计良田被毁,数十万人无处安身,整个东郡宛如水城。

帝闻之惊愕不已,遂下令,命少府筹集五十万两白银火速送往灾区,由东郡太守姚修主持赈灾及灾后重建事宜。

白马县水患后的三个月里,不断有以为名的请安私折送入御书房,所述之事皆是流民聚众滋事。查及折子的来源竟是与东郡相邻的三地郡守。京兆尹亦是上奏朝廷,近来有小波流民涌进邺城。

朝廷已数次派遣军队镇压流民,却是治标不治本,总有不怕死的刁民继续占山为寇祸害东郡及周边郡县的百姓。

朝堂上,文帝阴沉着脸,尽显苍白疲惫之态,群臣亦是噤若寒蝉。

太史令上奏皇帝:前有与北翟恶战长达九年之久;岁末逢瑞雪,开年却有东郡水患,流民之灾。大梁此等民不聊生之祸事,乃是犯天怒所致。应举行祭天以消天庭众神之怒,下发罪己诏以慰万民。

文武百官皆复议。

朝堂之上文武百官难得的一次意见统一却引得文帝头疼欲裂,拂袖而去。

自他继位以来兢兢业业,无一日敢懈怠国事。这战争,水患,流民之事非他所愿,下发罪己诏实在是强人所难。他自是不愿成为大梁皇帝史中,发罪己诏的第一人。

下朝后的荀琙忧心忡忡的独自走在回官署的路上。

果不出他所料,去年岁末极寒降雪的天气,果然引发了春汛水患祸及东郡数县。圣上对于水患后的赈灾处理得甚为妥当,只是这流民一事不知是何因?

御书房

阿瑶与往日一般在御书房内的小隔间里读书练字,成日待在御书房的她,亦是知道朝堂之事的。她最近被御书房里父皇这阴沉的气氛搅得心神不宁,但也只是小心翼翼的偷偷观察并不敢出声。

父皇正全神贯注的在书案上挥笔临摹前朝蔡邕的《公无渡河》,一遍又一遍。

公无渡河,公竟渡河!堕河而死,将奈公何!

仔细观察便能发现,他的气息不顺,眉头微皱,呈极致隐忍之态。她自是知道每当他怒火攻心,烦闷不堪时,总是以练字来平复情绪,此刻他定是在想如何过河而不被淹死了。

“陛下,洧阳王已到门外候着了。”内侍李德生轻手轻脚的从门外进来,语气里陪着小心。

“传。”父皇并未停笔,淡淡说了一个字,语气里尽是疲惫之意。

“是,陛下。”

李德生领命而去。过了一会儿,陈桓便进了这御书房。

阿瑶算了算日子已经有大半月没见过他了。东郡匪患为祸,他是皇帝最信赖之人,自是请命担起了剿匪重任。此刻见她下颚有明显的青痕,和满脸的倦色,便可知他是被急招而来。

“臣弟参见陛下。”他俯身行礼道。

“阿桓辛苦了,刚回京便被召来议事,坐下说话吧。”闻声父皇终是停下笔与他寒暄。

“皇兄这话可要折煞臣弟了。为君分忧,臣之本分。”他应声坐在父皇的左手下侧的金丝楠木雕花椅上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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