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庭院深

慕萧没怎么为难众人，稍微过个脸就寻了借口离开。大年和三十领着她逛了一通相府，相府比平西侯府甚至还要略大上一些。　　　　平西侯府最喜欢个宽敞明亮，慕百川和慕萧常常练武比武，院落里多的是斧钺剑戟钩叉，除了萧夫人爱打扮内室，别的装扮少有。　　　　相府却完全不同了，一主一次的并列式院落四进四出，抄手游廊接转，并二门四柱垂花门，地面均是青润方石铺就。外院一片青翠小湖，湖里金银游鳞，水上玉桥三折，湖边一棵高大海棠、几株袅娜桃树，树下窈窕小亭飞檐高翘。游廊边陈列金桔、山茶、石榴盆景，又有六缸莲池，地上软草青黄。卧房隔着书房，前面装点山石翠竹，矮丛小叶，竟是移步换景、方寸自然。　　　　再走到后院，这方却空空如也、乱七八糟，大年在一旁说：“此处是要给夫人做练武场的，只是刚移去盆景，地上的石板还没有铺好。”　　　　慕萧奇道：“地上不是铺了青石板的么？”　　　　大年恭敬对答：“老爷说青石板湿滑不平，不适宜夫人练武用，要改成白玉地砖。”　　　　那边顾安又被十五给请了来，慕萧指着四个丫鬟待在一边，和顾安走远了些，才问道：“相府里的大事小事，相爷都知道？”　　　　顾安道：“微末小事是不会劳动老爷的。”　　　　“唔……那相爷可有特特叮嘱你什么？”　　　　顾安有些摸不着头脑，做出个似笑非笑的样子来。　　　　慕萧直言：“原以为相府里铁桶一块，没想到下人们良莠不齐，我方才看有些人忠奸难辨，这是相爷刻意的还是不知情的？”　　　　顾安猛然一震，旋即恢复平常，语气愈发恭敬：“夫人为何不直接去问老爷？”　　　　慕萧见他不愿说，也懒得再追问什么，和她有什么关系，相爷爱怎样怎样去吧。　　　　“那边一排次院是什么用处？”　　　　顾安答道：“是相府门客居住的地方。”　　　　“门客？”慕萧有些好奇，“都有哪些人？”　　　　顾安答：“有医师徐怀若，武师墨隐，文人有齐飞、钱万、孙招满。”　　　　慕萧点头示意他退下，招上四个丫鬟回房，心里想道：顾渊这相府还真是什么都齐了，少有破绽，唯一下人里面可能有几个缺口，估计还是顾渊故意让它缺着的。　　　　快到午饭时候，顾渊竟派谷风来请她，谷风道：“相爷说席上的落霞紫鳊味美鲜嫩，夫人一定会喜欢。”　　　　慕萧皱了皱眉：“邀请相爷的那位公子……”　　　　“那位是太傅之子楚平，和相爷是同窗，现在中书监任职。相爷说他不过是个闲人，不打紧的。夫人要是不喜，就把他赶走。”谷风抹了抹冷汗，他家相爷可是傲慢无礼得很。　　　　“对了，相爷还说，楚公子省亲从老家带来了不少雨初玲珑酒，邀夫人同享。”　　　　……　　　　画舫在安平湖西靠岸，仆从摆上桌案饭菜、美酒佳肴，顾渊来迎慕萧登船，却听得有人道：“咦？表姐，你也在这里？你今天这身衣服倒是好看！”　　　　慕萧一看，果然是白景中、梅初月、谢安歌三人打不醉楼方向走来，他们总是焦不离孟，只是这回他们身边还多了两位可人的小姐。一位身姿绰纤长，容貌和梅初月肖似；一位娇小玲珑，看起来还十分年幼。　　　　楚平正吩咐好了膳席从画舫里走出来，和慕萧见礼：“嫂嫂，久闻大名，今天可终于……”目光瞥到那娇小的姑娘，语气忽而沉下去：“纤纤，你怎么在这里？”　　　　那娇小的姑娘小声嗫嚅：“哥哥……”话语里几多委屈。　　　　“怎么了？”楚平牵住妹子的手，他向来爱护妹妹，一时关心则乱，忘了周围还有旁人。天上又渐渐飘起雨丝，顾渊适时说话：“有什么话到船上再讲。白世子、梅侍郎、谢御史，一同游湖如何？”　　　　白景中冲着慕萧眨眨眼：“相爷邀请，再好不过！”　　　　到了船上，又添案几菜肴，高挂纱幔珠帘，两位小姐坐在帘后。楚平皱着眉问白景中：“这是怎么回事？”　　　　楚纤纤在帘后道：“我与梅家姐姐相邀来游湖，路上却遇见左相家二小姐的马车受惊，险些出事。多亏、多亏了白世子救我……”　　　　她与白景中有婚约在身，现下已经是熟了一张小脸，好在隔着珠帘看不清楚。　　　　白景中也有些面热，他们三人原本照常去不醉楼喝酒的，路上看见是梅初月的妹子和一姑娘在路当间闲逛，却遇着后方马车疾驰而来，白景中恐她二人受伤，急忙和初月伸手拉了一把，正把这小姑娘撞自己怀里，一问之下，这小姑娘还是自己的未婚妻。真是好巧不巧。　　　　“如此，承宇多谢白世子了！”楚平长揖于地，他是看这个未来妹夫极不顺眼的，但总归是人家救了自己的心爱妹子，楚平还是打心眼里感激。　　　　白景中连忙起身：“咳咳，楚公子多礼了。”　　　　梅初月从方才脸色就不好，他家妹妹梅见月也险些受伤，把他气得不行：“我看那王家二小姐的车驾哪里是受惊，分明是在街道疾驰，若不是恰好碰见，这怎么了得！她连一句道歉都没，手下的丫鬟也分外嚣张，真不知道她是要赶去哪里，急得连世家小姐的礼教都没有了！”　　　　“王家二小姐？”慕萧问了句。　　　　白景中道：“是左相的庶女，因她相貌出色，养在嫡夫人名下教养。中秋宫宴那天与你比武的那莽夫，是她的未婚丈夫。说来她还与顾相有些渊源……”话语最后，白景中挑眉一笑。　　　　慕萧看向顾渊，那人却好像没有听见，笑着夹了块鱼放在慕萧碗里：“这落霞紫鳊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谢安歌笑道：“我好像闻到了雨初玲珑酒的味道。”　　　　楚平讶然：“难怪说谢玉辞嗜酒爱酒，我不过之前和寻山饮了一盏，你就闻见了！”　　　　谢安歌喝酒从不与人见外：“闻到酒香我便馋得紧，美食佳肴在前，怎能不饮？”　　　　梅初月知道众人是岔开方才话题，当下也不再执着生气，和大家欢笑起来。　　　　白景中好奇道：“姐姐，我方才就发现了，你今天这身衣服和往常的不大一样。”　　　　慕萧面不改色心不跳：“这几天新做的。”　　　　白景中打趣道：“相爷给你新做的吧？”　　　　顾渊肘撑案几，支着脑袋，魅惑声音笑道：“是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