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无风,周围寂静的连一片叶子落地的声音也能听到,佟越双手紧紧抓住说书秀才的软剑,听见从自己的胸膛里传出的剧烈的心跳声,这是接近死亡的声音,鲜血一滴一滴的从软剑上顺着滑落到草地,碧绿已被染红,他无力的双膝跪倒在地,口中喘着粗气,豆大的汗珠从脸上滚落,融进碧血之中。  说书秀才看着他垂死的模样,双目露出诡异的笑意,口中却道:“不能与你进行一次真正的生死之战,真乃是憾事,只可惜为了王爷的大计,你的命必须留在这里。”  佟越抬头看着他,冷声道:“哼,伪君子,在这个时候还装模作样!”  说书秀才脸露怒色,喝道:“到了这个时候还嘴硬,我倒要看看你的胸膛有多硬!”说着双目一狠,右腕直挺而上,就想让佟越软剑穿胸而死,可是剑刃纹丝不动,竟未刺入丝毫,他不由脸色一变,气运丹田,内力侵灌右腕,软剑依旧不能刺入,他眼看佟越面不改色,心中有些发虚,只听佟越冷声道:“你的软剑晃荡不停,这下总算是抓住你了!”就在这一瞬间,只听一声脆响,烈日之下,寒光忽闪,说书秀才右手一轻,身子不由后退几步,刚刚还跪在地上的佟越攸得一声,从地面纵身而起,凌空朝他扑将过来,说书秀才突逢巨变,惶恐之下惯性举剑护身,只听佟越一声冷笑道:“你手中可还有剑吗?”他吃了一惊,定睛看向右手,骇然变色,只见手中得软剑已被折断,只剩下半截剑身,另外半截赫然在佟越得手中,刚刚得一声脆响就是剑身折断得声音。  佟越半截剑身当剑,顿时犹如宝剑在手,右手脱飞而去,剑身“唰”得一声,擦过说书秀才的脖颈,在空中翻转从他的头顶飞过,双足挺直稳稳落地,背对着他,剑身“嘭”得一声插在说书秀才身后的飞鹰楼的木柱上,几乎没入。  说书秀才没想到剑身只是擦过自己的脖颈,在鬼门关中转了一圈,虽然是心有余悸,但也感到庆幸,冷笑道:“你的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迟钝了,鬼剑。”  佟越不理会他,径直打开飞鹰楼的大门,说书秀才转身喝道:“没有打败我,你休想进去!”说着正要举步阻挡,忽觉得一缕血丝流到自己的手背上,霎时浑身冰冷,寻找着流血的源头,不由的摸到了自己的脖颈上,惊恐错乱之中来不及一声叫喊,鲜血从他脖颈细微的划痕处喷涌而出,就此踏入了死亡。是剑气,佟越鬼剑杀人无形,剑气更甚,说书秀才竟然不知道自己将要死去,是以还认为是佟越的失手。  佟越疾步登上飞鹰楼,正逢荣亲王动手,秦桑云命限一线,相隔数丈之遥,大声喊道:“桑云!”顺手拔出身旁的一根木栏杆甩向荣亲王的后背,木棍虎虎生威,直飞过去,正中荣亲王的后背,应声倒地。荣亲王出生之时,天下已基本安定,百废待兴,是以皇上在武功方面没有让他多加精进,只让他学了一些拳脚功夫,用以强身健体,而是在文治方面对他多番督促,所以他虽然学富五车,但是武功平平,佟越危急关头出手不知轻重,这一击打中他的后背,却也要了他的半条命,一口鲜血仰天吐出,整个人扑在地上,手中的短剑也甩了出去。  秦桑云惊骇之余看见佟越,脸露喜色,忙向他跑过去,喊道:“佟哥!”不由的撞进他的怀里。  佟越抱紧她道:“谢天谢地,你总算平安无事。”  秦桑云在他怀中,闻到一股强烈的血腥味,看见佟越浑身是血,又吓了一跳惊道:“你伤哪里了,我看看!”  佟越笑道:“没事,不在要害。”说着伸出一双鲜血直流的手。原来说书秀才的软剑在刺向他胸膛的瞬间,佟越孤注一掷,用双手紧紧抓住了锋利的剑刃,紧握在胸前,受伤的双手流出的血浸染了胸口,造成他胸口中剑的假象,让说书秀才疏于防范,麻痹大意,这才有了之后的峰回路转,险中求胜。而让他突发奇想的,正是当年在杨柳村,秦桑云施计假自尽逃脱百手飞狐袁天杰毒手一事,他心中时刻挂念秦桑云的危机,让他无意中想到这一招。  秦桑云撕下衣襟帮他包扎伤口,之后看了看在不远处动弹不得性命垂危的荣亲王问道:“这个人要怎么办?”  佟越忽然想到慕贤太子和任舒航,心中一紧喊道:“桑云,快救他,这个人不能死!”  秦桑云脸露不解之色,以往对要伤她杀她的人,佟越都是杀之而后快,对于荣亲王一反常态,问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吗?”  佟越道:“太子殿下在他的手里,他若死了,太子也就找不到了。”  秦桑云顿时醒悟,急忙上前在荣亲王的身边蹲下,正要给他诊脉,荣亲王尽力甩开,大声笑道:“你们休想,老夫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佟越知道他想拼个鱼死网破道:“太子在哪里?”  荣亲王道:“在太子的眼里,你们已经和任舒航是一丘之貉,统统都是死罪难逃!”  佟越松了一口气道:“也就是说,就算你死了,太子也不会有事。”瞧他这副模样,什么摄政王权势都已经是镜花水月,能不能活命都是问题,更不用担心其他什么了。  荣亲王明知道自己危在旦夕,但是想到可以将任舒航置于死地,却仍旧得意道:“太子没事,你们的事可就大了!任舒航,你…….”说着又吐了一口血,抬眼见他们两人脸色毫无惧色,反而一脸的淡然,不解道:“你们死到临头,难道就不怕吗?”  秦桑云淡淡道:“我们经历的生死也不止这一次,有什么好怕的。”说着看了一眼佟越,见他也是一脸的爱怜之色看着自己,心中涌起一股温情。  荣亲王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见他们从容应对,心中又是惊讶又是妒忌喊道:“你们当真不怕,这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死无葬身之地,挫骨扬灰。”他不停的说着,喊着,讲着种种杀头的恐怖,就是想掀起佟越与秦桑云心底的恐惧,哪怕是看到他们一丝的害怕他也感到自己赢了,可是不管他怎么说,佟越与秦桑云依旧是一脸的平静,他不由的激怒攻心,牵动体内的伤口,又是吐血不止。  秦桑云平声劝道:“王爷,你省点力气吧。”  荣亲王恨恨道:“你们,你们到底是……”说着上气不接下气,咳嗽几声,又咳出几口血来。  秦桑云再次为他把脉,荣亲王再不愿意却也无力甩开,佟越问道:“怎么样?”秦桑云皱眉摇摇头道:“就算是能好也只能是一个废人。”  荣亲王知道她所言非虚,想到此生已经在此终结,心中涌起无限的苍凉,回想自己一生,虽然贵为亲王,却始终笼罩在任舒航的阴影之下,在百姓心中名望没有他大,在朝中的影响没有他广,在皇帝的眼里能力没有他强,同是辞官归隐的人,他渐渐的被世间遗忘,而任舒航却越来越声名远播。与其说他所做的一切是在争权,不如说他是在挣脱任舒航无形的压制,他哈哈笑道:“任舒航啊任舒航,本王终究是赢了你一场了,本王先走一步,就在黄泉路上等着你!”说着看着不远处掉落的短剑,身子竭尽全力翻滚过去,捡起短剑没入胸膛,登时毙命。  秦桑云虽在他的身边,却也来不及阻止,或者说她也犹豫着要不要阻止,因为她看见荣亲王死后脸上满足的笑容,并不会每个死去的人的脸上都会有这样的笑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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