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日子不紧不慢地过着，转眼间，学期已过半，老师宣布了期中考的日期，顿时班内哀鸿遍野。　　仿佛任何时期，考试依旧是所有学生最恐惧的事。　　“柳西澄，你英语笔记可以借我抄下吗？”刚下课，一个男生走到她课桌旁边。　　西澄抬起头，是沈阳。　　“呃......我很多内容都没抄，要不你问一下别人吧？”她思考了下，还是如实说。　　“啊——”沈阳顿了一下，仿佛有些尴尬，“这样啊......”　　西澄有点不好意思。　　“西澄是学霸，人家不抄笔记也照样考得好。”这时，前面的宋笑笑转过头来，笑嘻嘻地对沈阳说道。　　她又拿出自己的笔记来，递给他，“喏，这是我的笔记，你要不要？”　　沈阳看了一眼宋笑笑，停顿了下，但很快接过，也扬起笑容对她说：“谢了啊！”他随意翻了翻，忍不住感慨道，“这么多啊，完了，这次考试凉了。”　　宋笑笑“哈哈”笑了下，开玩笑说：“叫你平时不听课呀！”　　......　　他们还说了什么，西澄没有注意听，她拿出抽屉里的包，往里收拾东西。　　“哎~”旁边的欢颜推了推她胳膊，凑近她，小声说，“沈阳问你借笔记啊？”语气中带着丝丝揶揄。　　“啊。”西澄看她一眼，低声回答。　　她嘻嘻两声，又说，“我就说他看上你了吧，跟你搭讪呢！”　　西澄拿着书的手一顿，又从容不迫地继续手上的事，只是语气淡淡地说了句“没有吧”。　　欢颜自是不信她，看着她暗暗偷笑。　　　　那几天晚上，寝室的学习氛围格外好，大家都专注地做着自己的事。就连一向晚上要出门约会的欢颜都老老实实地待在寝室看书。　　“天哪西澄，明天就要要考试了，你怎么还在看小说啊！”下面传来余茵茵的惊叹声。　　就像在上课时突然的一声“报告”，余茵茵的话一下子吸引了其余人的注意，另外两个室友也纷纷看过来。　　西澄躺靠在床上，穿着灰色系的睡衣睡裤，曲起了膝盖，看不见清脸，只见双手捧着的书露出的封面上，画着两个唯美风的漫画情侣人物。　　就势把书翻躺在竖起的双腿上，西澄转头看向大家，说：“我刚刚看得有点困了，看会小说清醒下。”　　“你忘了西澄进来时是我们专业前三吗，她就算不看也会考得很好的。”这时，一旁的古楠有点酸溜溜地对余茵茵说。　　古楠是整个寝室除了西澄以外另一个成绩不错的人，进来时排名第五。　　余茵茵也没再说什么，只点点头低低“哦”了一声，就拿着灌好水的杯子回到了座位。　　而西澄心情有点复杂，静了两秒，复又拿起小说，却有点看不太进去了。　　她能感觉出来古楠心里有点不平衡，这也不是第一次有同学对她有这样的反应了。　　她从小记忆力就好，记东西向来很快，小学的时候还不觉得什么，但是上了初中以后大家差距变大，分水岭就很明显了。明明大家都是一样的听课，明明自己晚上天天熬夜而她却都没怎么复习，凭什么她总能考高分，凭什么自己总落在她后面。　　这种落差，对那些无心学习，插科打诨的人来说不算什么，但对那些努力学习的好学生而言就很不痛快了。　　西澄晃了晃自己的脑袋，想要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剔除脑袋。　　　　两天的考试一晃而过。　　结束最后一门的时候，大家都没有走，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讨论着试卷的难度，“你选啥？”、“我和你不一样诶~”、“她也选这个......”　　“同学们同学们，安静了！”收完试卷的班长站在讲台上，“大家收拾好东西我们就出发，这次是我们开学以来的第一次聚餐，大家都要来哦，”他中间顿了顿，又笑嘻嘻地说，“这次聚餐费用是从班费支出的，谁要是不来就亏了啊！”　　底下也是一片热闹，大家附和着，收东西的收东西，上厕所的上厕所。　　　　班干部们将吃饭的地点定在了一个大型商场的二楼的一家餐厅，据说三楼有家KTV，吃完饭有意愿的可以再续场，但不强制要求。　　餐厅的环境很不错，它的装修偏向中式。　　餐桌之间用浅棕色的木制的镂空屏风隔开，角落处存放东西的小柜子都是漆红的木质材料，看着很有质感。头顶上吊着的灯色调偏黄，暖暖地洒下来。周围到处都是仿真藤蔓，上面缠绕着绿色的、橙色的、黄色的枫叶，倒是给这个偏向古朴的中式化餐厅增添了许多活力与生机。　　　　她们这一桌人没坐满，除了室友孙欢颜，其他几个女生都只是见过，却没说过话。　　这时，班长领了两个男生过来，“你们俩就坐这吧，这还有座位，多照顾着点女生啊！”班长笑笑对他俩说，又赶着去安排其他人了。　　等旁边坐下人来，她才发现是沈阳。　　“哈喽!”他咧嘴和她打招呼。　　西澄也礼貌地朝他点点头，回应了他。　　　　没什么需要被男生照顾的，服务员上菜很麻利。　　和旁边那桌“诶诶呀呀”的热闹不同，她们这桌格外安静，静的只有大家吃东西的声音。可能是这桌人彼此都不太熟悉的原因，就算偶尔有人说句话，也很快结束，更别说挑起话题了。　　安静的餐桌上吃起东西来总是格外快的，因为大家都很专注。很快，有的人已经放下筷子开始刷手机了。西澄也无聊地看起了小说。　　“西澄，”看了一会小说后，欢颜拉了拉她的衣服，叫她，“我去旁边桌玩游戏了，你要不要一起去？”　　西澄看了看隔壁正嗨着的“进行时”，似乎在玩数字游戏，好不热闹，又看了看她们这桌已经走了好几个的“结束时”，摇了摇头说，“你去吧。”　　欢颜嘱托两句，说了个“好”便走了。　　　　再待西澄抬起头时，整个圆桌只剩下她和对面一个从其他桌玩累了过来休息的女生。　　她起身打算去趟卫生间，刚刚饮料喝得有点多。　　问了问服务员才知道餐厅里是不设卫生间的，要到餐厅外面的商场里。询问了具体位置，西澄走了出去。　　不同于里面的喧闹，虽然外面人也很多，但相比之下，视野一下子宽阔了，耳边也顿时清净很多。　　看到头顶的卫生间标志方向，她拐了进去。迎面碰上从男卫生间出来的沈阳。目光相触之际，西澄点点头算打了个招呼。　　让西澄没想到的是，等她出来时，沈阳还站在出口旁边的手机壳店门口。她又微笑了下打算从他身边走过。　　“柳西澄！”　　停下脚步，看他。　　“......能和你聊两句吗？”他问她。　　犹豫了下，西澄还是点点头。　　他们向前走了一段路，来到一个相对安静的拐角，又往前走了几步，前面的店铺都还在装修，处于没营业状态，这里已经没什么人了。　　“你好，你应该已经认识我了，那天操场聚会我是第一个介绍的......”他这时才显得有点腼腆起来，“你开学第一天来，我......我就注意到你了......”　　西澄听着，已经预料到他要说些什么了，但是她没有打断，这是一种很不礼貌、也会让对方很难堪的行为。当然，她也没有想好等他说完，她要怎么婉转表示拒绝。　　因为她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尴尬已经不可避免。　　　　“对不起......”想了很久，但最终她还是只能吐出这三个最老套也最无奈的字，她低了低头说，“我觉得我们还不太熟......而且我现在年纪还小，不打算谈恋爱......”　　对方沉默了一下，声音强装轻松：“这样啊，没事，你别觉得尴尬啊。”他试图缓解气氛，却又说得有些语无伦次起来，“你年纪是挺小的，你不说我都忘了......那没事哈，你以后再考虑哈......”　　说不紧张是假的，西澄从小到大性格都比较冷淡，不怎么和男生一块玩。就算后来长大了，到了身边男同学情窦初开的年纪，但因着跳级的原因，又是同学里最小的，所以这是第一次有人跟她告白。　　而拒绝又是一件她常做却依旧不擅长的事。　　“那我......先回去了？”对方似乎也觉得气氛不好，急于结束这场尴尬的见面。　　西澄微抬起头，朝他点点头，说了声“好”。　　　　这个拐角比刚刚安静多了，也让她轻松很多。西澄看着地面深深呼出一口气，身心开始松懈下来，拒绝人真的很累。　　她调整好状态，打算回去，冷不丁撞上一道似笑非笑的目光。　　那人靠在拐角的墙面上，向她偏着头，内双的眼睛清澈且深邃，末梢微微向上扬起，像是在打量着什么，嘴角勾起一点弧度，看着有点蔫儿坏。　　西澄抬脚的步子一顿，像是被固住似的，但很快，她还是如常走过去，就当没看见就好了。　　只是经过他身边的时候，“怎么，不认识了？”　　这是他和她说的第一句话。　　西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