亘古的天空,如同女神般的缳彩,轻裘缓带,伸手看看,手指骨节分明,脚踏黑白步履。是......视角竟是自己! 面前有个男人,渐行渐来,正渐行渐来。 直到‘他’在自己面前站定。 “你是谁?”上官玖玖脱口而出。 但是,自己却像个提线木偶般,伸出了手去—— 手上,是个薄而透明的纸。隐露的缝隙,有些字迹。 视觉转换,自己又是旁观。 “九天承运,云帝诏,曰,加封穆湛为平顶君,拥西郡、赭郡、湘郡,不仅应统吒漄军,还应保家卫国,开疆扩土!“。 “臣,领命。” 背后金旗挥挥,喜庆似火的红缎布随风飘摇,招然华丽。 隐约能听见三军将士的吼声。 还是那轻裘缓带,白衣黑袜。 那——竟是自己? 上官玖玖感觉到了,这一世,这个人,的的确确是个男人! 警钟炸响,给自己这三世不明所以然的个性找了个依据。 可是,好果子没吃多久,就传来风国攻打边疆的噩耗。 这次,云国的穆湛将军身后跟了好些人,共有四位,马屁股后面插着四面旗帜,黄、蓝、红、黑。 而穆湛,则是白。 雪白的大旗,未然丝毫的浓墨,这一整个似乎象征着失败了的旗帜,在战场上分外惹眼。 可是,军方却士气宏伟,远胜对面那一套套黑砂一样的兵马。 千军万马做起,冲锋陷阵正当时,画面骤然逆转,变成了飞沙走石,四个人在黑砂中行走。 “老大,我说老穆,你说咱为这云陆冲锋陷阵了这么多年,这云陆不会转而来攻打我们吧?” 说这句话的人是个耳边有点络腮胡的‘大爷’,浑身的肌肉,风吹到他身上形成了沙漠般的颜色,到挺壮美。 穆湛,中间那个白衣少年只是笑了笑。 “我就说这鬼老头子不能信吧?古今中外都是这样儿,等你功成名就了,连本带利给你嚼碎了埋了要不然就拖回去卖了。” 说这话的是个白衣老婆婆,居然和神婆儿有些类似! 不对啊,上官玖玖一激灵,这是风云大战的景象,和自己处的社会相差了十万八千年,神婆婆,怎么还可能存在?! “罢了,小蛇儿,你那怎么样儿了?” 一身紫衣的‘小蛇’说话了:“还能怎样?就这样,照样走呗!” 他们在顶着巨大的雾霾前进,不知前方的路,这四人,好像就是当初战场上那四位黄蓝红黑四旗。 “小湛,这次,我们肯定入了套了。” “继续走走看看吧。”穆湛仍旧往前跋涉着步子。 眼前的景象虚幻地一扭,到了第四张图画上。上官玖玖一打眼,这是红彻彻的天空,往前看着,居然是无垠的田野! 而自己,却被锁住了,铁链之声叮咣作响,像是无数个和自己一样的士兵的脚上的锁链在响一样。 “看来这次,我们是逃不掉了呢。”眼前这人朝他眯眼笑了笑,弯成了两道深邃的黑芽。 “谁说不是呢!”一道粗鄙的声音从旁边开口。 他向旁边望去,那是无垠的田野,中间道道伸着滚滚浓烟,黄色的,刺鼻的,还有一队队蒙着面具的人从他旁边经过,想地狱里的阎罗一样撕扯着铁链子,链子上,像树杈一般粗的链子,拴着的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 心,突然滚烫了起来,接着又是刺骨的冰灵,寒,凉,,刺骨,像是心里插了把刀,要把自己捅坏掉了。 “事已至此,你们,可曾后悔过?“ “倒是没有,不过下一世,我还是蛮期待的。” “哦?”自己说,心里有道道暖意穿行而过,“到了下一生,你决定做什么去?” “这一世我跟定了你,虽然结局不怎么好,但是,也算是完成了我想要扬名立威的愿望,不,或许是更圆满了。但是下一辈子,我倒想当个画家,以卖画为生,这样走遍天下,还不用自己亲手攻城略地,杀了人家,挺好。” “哼,我啊,要我就开个卖猪肉的,现在看来,杀猪比杀人有趣一点儿!” “阿牛,事已至此,我明白你仍在怨我。” “阿湛,我们真的没有怨念,如若有,也是对那云国国君的怨气,如若今天死了,下一辈子我还想和你们相聚,还想和你们一块打拼,但是,我想开一家杀手团,不为任何人做事,只为除暴安良。” “哼哼,”穆湛哼笑出声,不知道的以为我们在谈遗言呢,实际上,我们在谈的其实是理想。“ “那你呢?你后来的愿望是什么?“ “我?”穆湛摇了摇头,“我不信命,甚至人之将死,我都不相信我们真的会死。” “啧啧,这倒不知道,但是,人间好歹留了个‘祸害’在,总能记录你的平生了!“有着弯弯眉眼的小青说。 “对不起,这次连累了你们,若是真有来世,我会帮你们完成心愿。” “那你自己呢?” “我......还没有想好。” 那几个人互看了一眼,会心地一笑。 阿湛,你说帮我们完成理想,我们自当记得你的好,但是,你记住,这万千人中,最不该死的就是你。实际上,我们所有的人都有个共同的心愿,就是你能够得偿所愿,平安归去,最起码能不受那个暴君挟制,平安活下去,如若千人阵可以用,那么就用我们这些凡人的血,去创造一个新的生命吧。 再也不要受人为善之德,去吧,做个只为自己活着的人,这一世,你太他妈累了,为了一个狼心狗肺的人,心甘情愿地拼了一辈子,最后把命都给丢了,不尴不尬地,丢人现眼。这哪是一个将军?! 我们的心愿,其实,平心而论,是想让你为自己好好地活一次。如若可能,来世,不要再见了吧。 “啊——————哈——哈。” “神婆婆,他这样似笑非哭地,到底是为什么啊?”一洗白落袍的小薰指着榻上翻来覆去的上官玖玖问道。 “神婆婆?也是你叫的?我也不知道!” 南无熏委屈地扁了扁嘴。 “哥哥,我出去和小鹰玩儿了。”南无熏赌气道,一巴掌摔上了门。 “翦大将军,你不是有办法克制住梦三生的吗?!” 门外,是月拉贡和翦姬两人在谈话,像两军对垒般的吵架。 翦姬正拿草药敷着自己正流着血的伤口,他的肩膀上被神婆婆划了个深不见底的沟壑,正在突突往外渗着血。 “我的布只对没有打了的酒管用,你再叽叽歪歪,小心我把你也推到梦三生里。”翦姬本就脾气不佳,现在不仅火气上来了,而且无奈。他不能打老人。 南无熏瞟了一眼他们,真是,现在谁的心情都不好,那我去找小鹰好了!他吹了一声口哨,一声犀利的叫声晃过,他跳上鹰背,飞了出去。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请你不要再伤害他们,把错都归在我身上吧,有什么都冲着我,云国现在,虽然受得住这样的人才损失,但难保今后几年不会‘啊——啊啊啊!!!” 他叫得如此凄凌,连冷冷的如木头人似的站在一旁的南无栀都打了个冷战。 “我会乖乖的,我会听你们的,都听,都听,你们不要走——————啊!”上官玖玖双眼鬼魅似的睁开,上半生坐了起来。 然后鬼魅一般的下床,打开门栓,一拉开门,山上的冷风覆面都感触全无。 “翦姬?”月拉贡低低地叫唤了一声,“你不是说梦三生会使人大醉不醒么?这是怎么回事?” 一身红衣,眼神空洞,提线的木偶一般。上官玖玖怔怔的站在门边—— “我也不知道!谁知道你的老婆婆搞的什鸟鬼!” “你给我回去!”婆婆出现了,在上官玖玖迈腿的瞬间抓住他的手臂! 上官玖玖提线似的用木僵的腿踢了出去,然后向前蹦蹦跳跳地走。 “哥哥!呜哇!这是不是书上的’行尸‘出现了啊!那死鬼婆婆是不是赶尸的??”小薰抓在鹰背上,他不敢离他们太远,怕万一出个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于是一直在屋顶上和树梢上兜圈子,没想到看到了这件诡异地一幕,吓得他连蹦带跳地赶紧钻入了哥哥的怀抱。 ’这是?‘翦姬看到这一幕心里在想,当初青衣老人教给他的梦三生的酿制之法,就是为了等待有缘人,这些,他都一五一十地跟那老太婆讲了,可是现在的情况他也不能预料中,他只知道梦三生的用途,却并不知道它搭配了五色木等等之事。 那个婆婆,定是个人物,她刚才在打斗时不停地问他制酒之事,他便把如何爱酒,如何碰见青衣老道的事儿一五一十地跟她讲毕,可那老太婆仍死揪着他不放,说什么知道青衣尊者的事儿破天之下只有他俩,强行逼问自己的身份和青衣的下落。也罢也罢,反正最后因为上官玖玖突如其来的惊叫自己和她也没有谈成。 可是现在,状况有点不妙,谁都知道梦三生会死,可是他竟然活了下来,而且,浑身没有丝毫酒气,就像是那一桶酒被他喝干了一样。袍子什么的都整洁如新,丝毫不像是淋过酒的模样。 他就这样蹦蹦跳跳往树林中走着,带着空洞的双眼,他木僵地转头,朝这边回望了一眼,竟看得翦姬千军万马的心一片草履,哽哽咽咽,兢兢战战。 木僵小人儿,跳来跳去,形似僵尸。 周围人都不敢乱动,因为上官玖玖,明显不是一个’人‘了。 怎么办?要不要拿那块布盖一下试试?月拉贡正这么想,突然,天空中传来一阵警戒之语:“将军穆湛,云帝令你停下。” 听了这句话,上官玖玖轻松蹦跳着的步伐果然立在了原地。 “穆湛,你做什么去?”神婆婆的手拍上上官玖玖的肩膀。 “找......找小青,还有阿牛,蛇、神——”看到神婆婆的脸的时候上官玖玖呆了半晌,“神,是神女吗?”他的眼眶像是要迸出眼泪,但是他笑了,笑的非常开怀:“神女,多年未见,我终于,终于又看到你了......\"他身体将倾,木头似的一倒,腰一软,被神婆婆软软的身体阻隔下滑的态势。 “欢迎回来,阿湛,不怨我等了这么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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