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从第一世开始,脑海中总是反复出现的‘小青’两个字,是必然,不是自己脑子坏掉了。而是确有其人。 上官玖玖从来没想过,自己还有这么一个悲惨至极的过去,至于比被玉视察所杀,内脏四分五裂还要凄惨地多,这样的心痛,从未体会过。因为这并不是一个人的心碎了,而是千百个人的心,就这样因为自己,或者说是因为一个男人,不见了天日。 他,是他们仇恨的发源,是源头,更是希望。即便他们令他好好活下一世,再也不记得从前,甚至小青不惜动用了千人阵,用万千人再也无□□回的身骨托生出了他这样一个被别人视为怪物的生命,还是请求他好好活下去,甚至剥夺了他可悲的记忆,让他成了一个没有前尘的人。 呵呵,可笑,即便如此,还是冲不破命运的牢笼,前尘,是铁板钉钉的事,瞒得了一世,这一世,他还是知道了。 少年穆湛五万零七百七七七年七月七日出生,出生时口角含木珠,后学习灵力,修五行之‘金’系。一千年后灵力化鼎,练就九州史上最强兵器——五色木镗。 一千年间闯荡江湖,结识各路英豪,其中之一,便是云国不受宠的皇子——楚云天。 五万两千零七百七十七年,三月,风云大战,穆湛辅佐楚云天建立功勋,率领一众英才将士大败风国。 五万两千九百七十七年,云陆内乱,穆湛带领一众武艺高强的将士平息内乱,辅佐楚云天称帝。 五万三千零七十七年,却背上逆反之名在氿山山坳被诛。 阿牛,小青,蛇,神女,只是代称,其实为穆湛在五万一千七百七十七年结识的四位英杰。 阿牛,在五万两千七百七十七年战乱中仓皇认识,本身无丝毫灵力,可是一练武奇才,力大能扛鼎,筋脉柔如线,在战乱中与穆湛不停切磋,成就一身高强武艺,后为了楚云天靠结魂丹续命。 小青——人称‘鬼机灵’,是个打着隐士之名在市井流窜的青年,总是偷学各家秘术,却什么事都是半吊子,街坊邻里总是找他出主意。 不知姓名,不知年龄,却因为穆湛而丢弃前尘,做起了军师。 蛇——为了报某种不知名的恩得而成穆湛了的死士,他有着一种执着,对他说“君死我死,君生我亦不会死。” 而神女,则是在江湖中拥有至高地位的‘神老太’,实则是在神峰山脚下安营扎寨的一寨之主。她起初看穆湛不顺眼,处处与他作对,却在最后关头总会支援。 现在这些人,如明烟海逝,不复存在,只留他一人,孑然独立,穷极一生。 “神女。” “属下在。” “你不是神女?”上官玖玖问。 一个孤凄的室内,充斥着如下般对话。南无栀、南无熏、翦姬、月拉贡四个人头挤满了门缝,仔细贴在门上,想要听清楚室内发生了什么。 “对,我的确不是。‘神女’在你死后的一千五百年后,早已死了。” “也是,都过了那么久,她应该发生了许多事,好在,最后是寿终正寝了,我很欣慰。” “是,但是,”神婆婆虽是跪在地上,嘴角却噙起一抹吓人的弧度,“‘神女’的肉身已死,可是她却把灵魂放到了五色木镗内,直到今天,你看到的,都不是她后人,而是——她本人。” 上官玖玖眼神一紧:“你在说什么?” “呵呵,”当初,我离开您时,就没有打算独活,那时,我还不知道‘命格’一事,直到我碰到了一个奇怪的青衣尊者,我才知道,您死,是因为‘命格’,而您‘生’也是必然。自吒漄军全军覆没以后,我一夜白了少年头,修行千年,创立月教,自戳双目,只为报仇。“ “什么?!”上官玖玖和月拉贡同时喊了出来。 “如您所见,我的身体们虽然是后人的驱壳,但是我已经将自己的灵魂植入他们的脑袋,所以,我,一直没死。” 浑身颤抖,上官玖玖下榻,抓起神老太的肩膀:“神女,你说的是真的吗?” 神女点点头,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像是一朵晚放的昙花。 “我,早该想到的,”上官玖玖抚住头,“早就该想到,你,不是轻易地遵循正常生活轨迹的人。” “即便是用后人的生命做祭品,你也在所不惜。”他叹道,身体不自然地抖了抖。 神老太看着他,仿佛没听到他说的话一般,笑得就像是个慈祥的妇人。 她要的,此刻已经全部得到,至于最后一件事,就看穆湛的了。 她对他的心,即使已经数千年,却丝毫没有冷却,却燃放地更加旺盛,像是数团晚放的昙花,焦焦地,直抵心底。可是红颜已老,再挣扎,也回不到从前。 只能如数奉送,好安享天年。 红颜劫,她好后悔当时没有说出那句话,没有说出口的话如今已经变淡了,仿佛这只不过是过眼云烟,沉痛,却抻重千钧。 她的脸却在刹那间的喜色转为吓人:“门外的那些家伙们,全听到了不算,还要站多久?” 四个人抖抖嗖嗖全都站了出来。 “你们......什么时候立在那里的?”上官玖玖大病一次,醒来后感知缓慢了许多。 南无栀和南无熏没说话。 “早就。”月拉贡嗫嚅道。 “神老太,你就不怕我们把今天的所见都说出去?” “不怕。”神婆婆淡淡道。 “你敢。”上官玖玖立马狠厉地说。 “放心,他们不会说出去的,既然他们会和你有所牵绊,这就是缘分,是命。” “神女,我记得你前些年从不信命。” “那是很早很早的时候,现在,我信。” “为何现在又相信了?”上官玖玖温柔地问,就像是千年之前,对她,同样的温柔。 “因为你‘生’了,”神婆婆的语气也转为温柔,“就像是青衣道长所说,这是你的命,也是我们大家的命。” “青衣......道长?” “对,他是个神影无踪的人,他还这样说过,说:‘这天之后,就要靠您自己了。’” 狗日的信命!上官玖玖心里骂着,怎么哪儿哪儿都有他?翦姬的酒里有他,神女的口中有他,仿佛他知晓过去与未来! 上官玖玖戛然而止,心里映出一团影子:”青衣......道长...“他默念道,等等,自己好像在哪儿见过他! “是不是一团雾气,一身青衣,恍若飘然欲碎,他的身上有透明之感?” “貌似是,这是很久很久以前了,我都快记不得了。”神婆婆说。 “对!就是他!”翦姬眼神儿回归当下,他还记得那青衣老道的模样。 夜行云的师父?那个青衣老道儿难不成就是他?虽然他不是把自己送入第二世的罪魁,但也算个杀人不见血的魔头,他,怎么会对自己的身份那么清楚? 上官玖玖抬头,看向屋顶,仿佛那里有双眼睛在盯着他看。 会不会,自己这些年的过往,他全部都清楚地知道?! 这令他毛骨悚然。 上官玖玖把神婆婆扶了起来,对她说:“你且回去,这两个月,我还有事要办。” 对神婆婆说完转向翦姬:“你也是,这两个月无论你去哪,总之,先离开我。但是,两个月后,我们约定,还来此地见面。” 翦姬看出来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于是笑了笑,道:“正巧,风国是个邻水国度,我正巧可以汲水酿酒,把你喝干净的那些再赚出来。” “嗯。”上官玖玖摆了摆手。翦姬当机立断地走了人。 “你等一下,神女,我送你出去。”上官玖玖将神婆婆送出门去,门外和风日丽,染黄了半个南山。身后月拉贡一直无声地跟着,他脸上的表情有些微微抽搐,一方面,他是在想上官玖玖的过去,而另一方面,则是——神婆婆竟然还是他的老祖宗!这是一个晴天大霹雳!也就是说,神婆婆一直把灵识封存在五色木镗里,然后月族每生一位女子,都成了他的祖先储存灵识的容器,他不禁对这个消息感到骇然。 “玖玖,”临走时他还折返回来,叫住他。 “嗯?什么事?”上官玖玖的眼神明显大了几分,连语气也沉稳了不少。 他看着他渐显成熟的眼睛,问道:“你,还是上官玖玖吗?” 月拉贡终于说出来了!他虽然不敢正面对自己的奶奶有所提及,但是对自己的唯一的朋友,他实在是,憋不住心里的话。 上官玖玖微微一证,头低在了斗篷中,转而抬头,相逢一张阳光般灿烂的笑脸。 突然,阳光的味道转为深沉而阴鸷:“你说呢?”他邪恶地笑道。 月拉贡看着他,突然笑了,和煦且温存:“你回来了,就好。”他说。很明显,他所谓的‘你回来’很明显和神婆婆所说不是同一个人。 忽然在身后,两个俊削的男人跪倒在地,口中说着:“谢大人救命。”他们意识到,面前的这个人,永远不可能只是一个孩子,而是一个他们可望不可即的至尊强者。 一股猛力拉他们起来,上官玖玖背过身去,嘴角噙起吓人的似笑非笑的弧度,童稚之音念着:“殿下,小民可不敢受拜,应是我拜你才对。” 南无栀心中一紧:“你都知道了?” 熏在旁边揪着哥哥的袍子:“哥,我们为什么不能告诉姐姐,她——”对我们这么好。 “姐姐?” “对啊,你长得这么漂亮,一定是个姐姐!” 上官玖玖被怼地无话可说,他......长得这么漂亮还有错喽。穆湛,男,上官玖玖女,虽然不该拿前世说话,但他还真没有做女的的渴望。 上官玖玖无言,小手一挥,轰然巨响,他没兴趣继续刚才的谈话,只见眼前木门化为万千碎片,地上——一道深深沟壑,赫然乍现。巨大的木桌伴着夹着木屑和铁钉的尘风吹了出来,沟下,露出了他们七年的计划。 上官玖玖转身,手中不知何时握住了他们计划用的图纸,红唇轻启:“南无国,九州之中最小的国,皇室之姓,你们当初没有告诉我姓氏,是怕我救人打人,利用你们吧?幸亏我在南无国的姓氏族谱上看到了你们的画册,一白一黑,正好相对。可惜我八年未到,你也急不可耐地去复仇,于是便提前去送了死,我说的对吗?“ 此话像刃,正面直剖,毫无遮掩,让白发少年紧了紧袍子,几乎有些无地自容。可惜弟弟听不出来,反而直白地说话了,“你不能这样玷污我们的计划,我们计划了整整八年,可独——” 他未说完,反而被一阵笑声打乱:“计划?你们的计划即使万全,没有实力又如何应对得了变化?” 八年计划,今遇宫门警钟,惊天一爆,若不是玖玖,他们鲜能逃生?只不过,又增加个亡魂罢了,午后阿浮地狱,又有何面目面见母后? 身后寂无声息,玖玖又何尝不懂他们内心的煎熬?于是她转过身,扫视目下:“要报仇,做我的人,你们的仇,便也是我的仇,三年之后,我们一起报。” 栀与熏对视一眼,三人一体,定有胜算,此人救我两命,早该做牛做马,以死为报,况待在此高人身边,定是好事,可是事约三年,是否太过仓促?自己的实力......今天已然见得,三年,自己真的会破开结界,杀掉父王? “虽然凡人连亲手解开结界都不能,还有人花费了十年都无法进入修仙的第一重,但事无定期,定无可破,”况且,“而且三年之后,我定会让你们,同等披靡,高者匹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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