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试（5）

半日功夫眨眼即逝，落日的余晖交映着天空的紫霞，澄亮美好。　　　　颜玉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不急不忙地交上了卷子，出了楼阁。　　　　身后的江慕寒一步之遥，只见他停住了脚步，对着暗处打了一个手势。　　　　暗处一抹身影转瞬即逝。　　　　府试第三场依然是考后第二天一早出结果，这次不再是唱名，而是将考中的学子名字以及祖籍均镌刻在挂壁上，容学子观览。　　　　颜玉一大早就拉着杜钰前去观看成绩，被早早拉起床的大少爷闷着一股气，一直脸色难看地跟在颜玉后面，发出很不爽别惹我的气息。　　　　颜玉眉眼有一丝无奈，昨晚刚回来时，杜钰就拉着他非要跟他明天一早就来看榜，今早差点没起床。还是他生拉硬拽才将这位大少爷从被窝里拉了出来，还逼出了这位的起床气。这不，还堵着气不理他呢。　　　　“子修，你先在这儿歇息一番，我先去前面看看。”　　　　颜玉准备四处去看看，他们来得算晚的了。此时已经放榜片刻，只是前面全是人，熙熙攘攘地，看不清哪个方位是榜纸所在处。　　　　杜钰生气虽生气，只是气恼这小子拉他的时候怕将自己的贴身衣物拉扯坏了。　　　　毕竟，这可是他的小青梅一针一线亲手绣的！　　　　而且女孩家害羞，一开始死活都不肯替他缝制衣物。在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死缠烂打的攻势下才松了口。　　　　平时他自己穿在身上都不肯轻易碰，今早没想到远之叫他起床时拉住了他的衣物，当时他就立马醒了过来，心里头却在滴血。　　　　哎呦喂，竟然被扯出了痕迹！！！　　　　他能不生气吗？　　　　不过，赌气归一码事，起码这种放榜之事不能耽误。　　　　他一把拉住了颜玉往前窜的小身板，轻而易举地将人群分开可以通一人走过的道路，双手护着颜玉往前走，边走边道，“算了吧，还是我同你一道去看榜吧。就你这小身板，在人群里窜涌，说不定还没看到榜就被挤成了白胖肉饼。”　　　　杜钰嘴毒，颜玉知道。只是这话不对了吧？　　　　他发育在同龄人中可算是出类拔萃了，俊美的眉眼刚刚绽开就显出少年的温润清美，身形如挺拔的小杨树般郁郁葱葱，可谓是灼灼风华，书生飒气，身高在同龄人中也算是较高的……　　　　只是，颜玉眸中带着点不服，看着青年挺拔有型的身躯轻而易举地推开了四周的人，很快地带着他挤到了前面。而他仅到青年地胸前，足足比青年矮了一个头有余……　　　　不就是比他高吗？　　　　颜玉咬牙发誓，回去多吃些鸡蛋补充蛋白质，总有一天他也会这么高的！　　　　到了前排，人群中议论的声音便俞大，渐渐两人都听清周围人围在这里的原因。　　　　“怎么回事？竟然有两个人并列第一？”　　　　“是啊，以往都是一人，今年不仅府试改革，就连这次考试结果都发生了新变化。”　　　　“……哎，你们说哪个江慕寒是谁啊？”　　　　“我知道！我知道！”　　　　“听说是京城的世家公子，在京中颇有名望，是许多名媛贵女的倾心郎君。而且，他家中曾经出了一位皇后！现在祖父乃是京中已经退阁的江老，其父是京中三品大官，其母是江南有名的世家望族，亦是官宦世家，这位更是一出生因父亲救驾有功特例就被圣上封为世子的大人物！”　　　　众人一时唏嘘。　　　　“那这位世家公子族学渊源考第一是情有可原，那位与他并列的人是谁啊？”有人问先前解答世家公子身世的那人。　　　　那人摇了摇头，也是一脸疑惑，“听说只是个平民小子……至于为何得榜首，小生亦是不知其因啊。”　　　　有了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道，“不会是贿赂吧？”　　　　“……天哪！”　　　　杜钰一听这话，准备冲上去说说道理。　　　　颜玉望了一眼与江慕寒并列的名字，嘴角略微一撇，对即将开口的杜钰摇了摇头，紧紧拉着他离开了人群。　　　　一出来人群，杜钰脸色沉沉，率先甩开了颜玉拉着他的袖子，气恼地对他说，“那人说你坏话，你刚刚为何拦住我？”　　　　颜玉眉眼柔和了一瞬，转眼脸上亦是凌厉，“子修，不要冲动！此事先莫要追究，待我回客栈后，同你道来，此事……说来话长。”　　　　杜钰正了正脸色，点了点头，眸中闪过一丝晦暗，眨眼即逝。　　　　两人停歇的客栈是一个不大的院子，是颜禾（颜玉之父）托人找的，只不过颜禾没有赶过来照顾府考的颜玉。　　　　因为家中正在备好三姐出嫁的物品，此时正在忙着的关头。本来颜禾非要来，却在颜玉苦口婆心的劝说中这才放弃了匆匆赶来的念头。　　　　索性颜禾找了江城的熟人暂时租了一个小院子，以供颜玉两人休息。价钱不贵，听说颜玉两人是云起书院的学生，便减半租金。颜禾也就承了人情，在信中时也曾和颜玉提到过，等将来颜玉一朝秀才后自会还了这个人情。　　　　院中并没有服侍的杂役，只有一个阿婆负责平日三餐，其余时间都不会出现在院中，而是在主人家做工。　　　　等到阿婆走了以后，颜玉这才缓缓地将事情讲述清楚。　　　　尽管在陈述中，颜玉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情绪波动，光从这些事件的一波三折，都能料想到颜玉度过此次危机的险恶。　　　　只不过……杜钰长睫微敛，他是怎么知道那张试卷就是他自己的，并且如何将这张“被丢失”的试卷不惊不动地返还呢？　　　　藏住了心中的疑惑，杜钰淡淡道，“此事确实不能冲动，幸亏刚刚远之拦住了我，否则就要弄巧成拙了。”　　　　“是啊，只不过……没想到只是一个小小的童生试而已，叶家也下了这种手段，实在不明白他们的动机。”　　　　颜玉眼眸中带着困惑，他确实没明白，只是一个小小的童生试，为何要从自己这里下手？　　　　难道只因为先前拒绝了加入叶家？但不至于让叶家斤斤计较到这地步才对……　　　　颜玉不明白，杜钰却是一清二楚。　　　　叶家狼子野心从很久之前就埋下了。　　　　祖上随着开国皇帝打下江山，却只得了一个不高不低的爵位，任谁也不会满足。更何况，叶家本来是前朝的世家贵族，享受荣华富贵，至于为何跟着开国皇帝，始终是不解之谜。　　　　先皇曾娶叶家女，后叶家又出了一位皇后，一跃成为四大顶级世家，与古家、颜家、江家并称京中四大家族，一时风光无限。　　　　但是，之前开国埋下的祸根让叶家始终不满足现在的地位，他们现在恐怕还暗戳戳地打着扶持两位皇子的前提下谋利的打算吧，可惜他前些日子刚好和那位碰面。　　　　现在叶家……呵，那个计谋能成吗？　　　　“或许是你挡住了世家的道。”　　　　看着颜玉依旧不解的眼神，杜钰没有解释太多，只是淡淡说了一句，现在为时尚早，还不能让他知道。　　　　就目前所知，和孟子青关系有很大关系。但是不至于叶家如此煞费苦心地谋算一个童生试，其中肯定还有一些他不知道的东西。　　　　看来，他需要去查查好友背后牵扯的关系了。　　　　“叩叩！叩叩！”　　　　匆急的砸门声传来，恰好打断了颜玉刚刚打算问话的思路，只好歇了心思，同杜钰说了一声，便穿过内堂走到院子门口打开了大门。　　　　只见一个穿着小厮衣服的清秀小童脸色着急地砸着门，一见颜玉出来，顿时眼前一亮，有些气喘道，“这位童生少爷，您家中来了要信！”　　　　颜玉道了谢，送过小厮后，才接过家中信封，便回到了内堂。　　　　内堂歇息的杜钰正在闭目养神，听到颜玉的动静才睁开了眼，一脸疲倦。　　　　颜玉诧异地看了一眼他，不过出去一会的功夫，子修的脸色变得极差，好似出去溜了一圈一般。不过，这么短的时间又怎么可能出去呢，颜玉转念一想，轻笑着自己疑神疑鬼。　　　　其实，颜玉并没有猜错。　　　　趁着这点功夫，杜钰就用起轻功去了不远处的小林子召来信鸽传了信，运用上极高的内功，这才赶了回来。　　　　这才有颜玉看到的疲倦模样，其实是内功耗尽的结果。　　　　“外面有熟人？”　　　　在院中认识他们的除了那位包给他们院子的老爷，也就是邻边好客的乡民们，除此倒没别的。　　　　刚刚颜玉诧异的眼神，他也注意到了，显然是自己身体一副虚弱的模样太过引起怀疑了，故而，杜钰这般转移话题道。　　　　“不算是，那位老爷家的小厮带来家中的要信，这才上门。”　　　　颜玉笑着，而后在旁边坐下就拆开了信封。　　　　两人是至交好友，这样的事情一般不必忌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