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崽子,把门关好!” 龙行朝着门口大声交代,听见门关严实了,又转头朝内室里喊:“夫人,把门关好。” 随着内室里门上锁的声音传来,龙行站起身来。 玉笑戈尚摸不清他意欲何为,龙行已经双膝一曲,跪在她面前! 玉笑戈一口果茶差点喷出来,她只觉得牙酸得快倒了,酸意顺着喉咙,直入胸口。 “小姐姐还真像你们家的人......我说,能站起来好好说话么?您也是一把岁数的人,还是上任老大哥,我受不起呀!” 龙行却执意不起,一手抓着桌腿,一手把着玉笑戈的肩膀,将她按在椅子上坐着,“是我无能,拿不出你要的证据。可是!这个状我不告,就没有人敢查,没有人查,就更没有真相大白的那一天!” 玉笑戈无奈,问:“那我能听听你怀疑仁义公会的理由么?” 龙行忍着泪花,维持着老大哥铁骨铮铮的形象。“我有一位挚友,关于两会联盟勾结图谋人命,是他交代给我的遗言。” 任倾国说龙老爷义薄云天半生,如今可见一斑。“他是?” 龙行敛色屏气,答:“他就是仁义公会上任会长,方寿昌。” 玉笑戈惊讶不已:“这名字......他不就是方淮钧的父亲?!” 可是她进仁义镇的前几天,曾到公会系统查过本地公会历任历史,从不见这位方会长。 “据我所知,这位方会长并不在历任名列上。” 龙行苦笑:“颂县公会曾经治他散播苗病毒之罪,将他从公会里摘名了。” 玉笑戈就更听不懂龙行的意思,“颂县公会已经治罪?” 龙行自打嘴巴,懊悔不已:“都怪我读书不多,说个话词不达意,今天能遇见一个外乡致人,我又太兴奋......颂县治了他一个人的罪,却放任整个两会联盟。” “是颂县有意为之?还是另有隐情?” 龙行摇摇头,“我只有一腔热血和莽撞,刚想着帮他做些什么,就被人暗害成这样。以至于时隔多年,一无所获。但是他临了前告诉我说,他最悔引入苗病毒,最悔与道有常联盟。” 玉笑戈如履薄冰,猛的一拽,将他提回首座上去坐着。她将手上的灵力化开,松一口气,“你就坐着说,我会好受很多。” 她一面顾左右而言其他,一面已在心里酝酿清楚,“您这个案子已是颂县发落过一回的,再有时隔多年,您也不清楚两会联盟是否仍在继续害人的勾当。是吧?” 龙行义正言辞,忍不住拍案而起,“不!你不知道,忠孝和智勇原本是没有病苗的,都是今年滋生的,本镇也逐年添了不少。虽然传说是自然感染,又说是那些受害者本身可怜可恨遭天罚,但是我不相信!” 玉笑戈叫他稍安勿躁,“您只知一不知二,若要立这个案子,一无实据、而无相关证人,须得是展化以上的致人才行。而我,离得还远。” 龙行急了:“那怎么办?” 玉笑戈眼珠黑溜溜的,转悠一圈,计上心来,“各人有各人的门道,我虽不能替您报案,但若费些功夫,还是能找到一两个能拿出手的人物。但是呀,我目今还有要事没完,正苦恼得很。” 龙行转忧为喜,忙问:“什么事?我要能帮上一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我本不该来这里,是被穿着‘高人一等’行头的蒙面人引到这儿来的,他在锄头坳外追杀我不成,往这边逃匿。” “‘高人一等’?” “我在半路上遇见隆哥一行,经他提醒,说起‘挂羊头卖狗肉’,若是真有人欺名盗世,我更要查个水落石出。” 龙行熟思审处,“你不知道,那伙怪物神秘,常在光天化日下肆意妄为,却鲜少见他们为害。他们来历不明,身手不比本地的异灵生慢,没人拿他们有办法。” 玉笑戈表示赞同:“所以我好奇呀,不查出什么难以甘休,您可能要稍待时日。您放心,我是最嫉恶如仇的,这事不会辜负您的。” 龙行一听:是个靠谱的主。心下更急不可待,忙周全:“你看......你虽然身怀绝技,他们奈何不了你。但你毕竟是外来人,对这里地形民俗、关系厉害没个底。他们又仗着人多,不怕你一个强中手。不如这样,我龙家虽然多年不出头了,但好歹还有点人脉,查怪物的事,我来替你办如何?” 玉笑戈做出不甚安心的样子,“这......成么?” 龙行对天发誓:“必尽心竭力。” 玉笑戈心中推算日子,莞尔一笑,“为期四个月,击掌为誓。” 龙行终于扯出个明显的笑痕,“一言为定!” 他了了半桩心事,当下高兴,亲送玉笑戈出门来,在大门口遇见隆哥等人,四个前锋正赤着胳膊上药。 隆哥见老爷子今天竟然走出来见天光了,忙迎着:“爸?” 龙行在大门前止步,伸长脖子看两眼外面的莲荡,对隆哥说:“开车去,好好将笑戈小姐送回去,办得好,你今天这顿就先欠着。” “得令!”隆哥欢欢喜喜地往一楼去了。 四个负了伤的前锋愤愤不平,小声哀求:“龙爹......这样不好......” 任倾国笑着低声提醒:“认了吧,要是再被你们隆哥揍一顿,就不值了。” 隆哥开出来一辆甲兰牌的黑色轿车,玉笑戈坐在副驾驶上。 他欢天喜地地告别一众人,往外面大路上开去。 “你好像很开心。” 隆哥哼着断断续续的小调,“老爷子高兴,我就高兴。哎,你真的没有那种让人心情变好的神药或灵花?” 玉笑戈按下半截车窗,“你说的那个是毒/品,我可不敢有,不过你说的致金身不坏的,我可以炼炼。” 隆哥是个捧场的:“是了是了!炼好了立即通知我,我全要了!” 说不及,玉笑戈突然闻见一股恶臭,似粪窖、又像乱葬岗,迎风灌进来! 她赶忙严闭了窗户,“这是什么地方。” 隆哥吹个口哨,“早听说致人的鼻子比狗还灵,原来是真的!咱们这一路上要经过一个养殖场,但是还在那边山后面咧。” 他们正在曲曲绕绕的水泥道上行驶,这是一条起伏不平的山路,堪堪只容下两辆货车并行。一路上杂木丛生,没有住户。 陈碧落拖拖拽拽,将昏死的秦幻幻带回客栈时,天将日落。她记挂着秦幻幻和香香儿的矛盾,从屋后的落地窗上将她带回房间。 本该依秦幻幻的话,明日送她去利民学校,或交给她熟识的人料理,或交给学校处置。可她一直昏睡,等到太阳下坡时,连呼吸都微弱了。 陈碧落着急,想不得太多,忙下楼去问筛子村最近的医院。 客栈里没有客人出没,修缮的工人已经在收拾家伙什,准备下班。 年轻伙计坐在后门口摘菜,他招呼着:“小姐,少时就可以吃饭了。您是下来吃,还是我给您送楼上去?” 陈碧落下来打听医院:“胖哥,你晓得这儿最近的医院是哪家吗?” 伙计闻言放下青菜,问:“小姐,您也会生病吗?” 陈碧落信口胡诌:“天气炎热,我想去开点儿解暑的药。” 伙计了然,指着村里方向,“解暑还须上医院呀,您药店都无需去,那一家小食店独有的绿豆汤最有神效。” “那......” 伙计突然想起一事,猛拍脑袋瓜子,“瞧我这记性!差点给忘了。小姐,医药局发了苗病毒的疫苗,通知全村人到一医院去种呀!您今儿一直不在,我也没能知会您。您这会子快快去,还能赶上最后一波。” 无心插柳,陈碧落忙问了一医院的地址,上楼去抱着秦幻幻往一医院去。 一医院门口已经掌灯,来种疫苗的人拿着号牌排到大院门外。 边上空地里乱铺满竹席,不修边幅的男人翘着二郎腿躺着,小孩子在上蹿下跳地玩耍,妇人们背朝着队列睡下,时不时有交接号牌换人排队的来回走动。 陈碧落不明就里,用仁义镇的新身份证换了两张致人号牌,抱着秦幻幻在立锥之地里几下蜻蜓点水,钻进医院去了。 留下一地的窃窃私语。 医院里每个科室、门里门外都临时设成接种点,人满满当当的。陈碧落却从没有进过医院,这下更懵了。 好在早生华发的中年院长接了消息,忙迎出来安排,将她二人接往顶楼,“接种的护士即刻就来。” 陈碧落忙说:“我是带秦幻幻来看病的,她的情况不太好。” 高度近视的院长晚上容易走神,这才看见秦幻幻昏着。“我马上安排病房!可是......致人的病,好些都不是我们医院能解决的。尤其是这种看似病入膏肓的,要是异灵作祟就没法子了。” 在医学上,致人一少半属于常人,一大半属于玄学,求医问药不比求神问卜更有效。 陈碧落眉头一皱,“我既然都送她来了,死马当作活马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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