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们一听说有群黄皮子进了村,立刻放下了手里正做的活计,往山下跑去。    李队长冲在队伍的最前面。他领着大伙才到村口,就看见几只黄皮子在抻着头往村外左右顾盼,像是望风的岗哨一样。它们一见到大批的村民回来了,便立刻嗖的一下,转身进了村。    今天是林场开始作业的第一天,几乎全村的人都在山上,村里只留了几个带孩子的妇女。若不是有个二流子找了个理由下山躲懒。他走到山下时,刚好见到了乌压压的跑进村里的黄鼠狼。那么,恐怕要等大家晚上收工从山上下来后,才能知道黄皮子来过了。    村民们进村后,便立刻往各个方向四散跑去。大家都急着先去看自己家里有没有遭到黄皮子的祸害。    黄皮子们见到被村民发现了,也不躲闪。它们将屋里柜子里的、桌上的东西都扔在地上,引着愤怒的人们到处追赶自己。    每当有人要抓住这些灵活的黄皮子时,它们总能从大家都意想不到的地方逃走。    “李队长!”一个留在村里带孩子的妇女突然跑来,向着李队长哭诉道,“了不得啦,我们家所有的鸡都这些黄皮子祸害了!”    “不好!”李队长恍然大悟,他想不到这些黄皮子竟然这样聪明,还会声东击西,他惊叹道,“中计了!”    只可惜李队长明白过来时,已经为时已晚。早在他们到处围堵那伙引人注意力的黄皮子时,鸡窝里正有另外一伙黄皮子将窝里的鸡,一一咬死。    几声嘶嘶的声音从打鸡窝里出来的的黄皮子嘴里发出,其他的都得到了它们的信号,纷纷跑出去了屋子,往大路跑去。等村里人从四面八方赶过来围堵时,这些小家伙早已奔出了村外,逃之夭夭,追都追不回了。    “这可咋办?”一个村里的养鸡大户指着满地的死鸡,愁眉苦脸地说道,“明年还指着这些鸡往上面交鸡蛋哪。”    李队长也是一筹莫展。他清点下来,村里连一只活鸡都没有了。奇怪得很,这些黄皮子只管把鸡咬死,可是却不带走一只。    “没办法,”李队长叹了口气道,“这样吧,再过两天镇里有个集市。庄一拂你们坐老丁的马车去买些鸡崽回来。早点再养起来,也只能这样了。”    就这样,庄一拂、胡丽和姜红这个小组被李队长安排到镇上为村里的人去买鸡崽。临走的时候,李队长还叮嘱他们三人道:“顺道去看看杨猎户,他前段时间被烫伤了。代表我们大家对他表示一下慰问。”    进县城的这天,山上用来运输木材的轨道才刚刚搭好。这比李队长所计划的已经晚了两天。他带着大家加班加点地将砍好的木头运下来,希望能尽快追上进度。    姜红乐得不用在山上干那清林道的辛苦活。在往县城去的路上,她一直兴致勃勃地与胡丽和庄一拂说着话,也不管那两人对她的话是不是感兴趣。    “你们是不知道啊,”姜红与人说话一向自来熟,“每天晚上和那个死男人还没睡到半夜,那个老太婆就在隔壁嚎起来了。什么腰疼啊、胸口疼啊、背疼啊,反正就是要让她儿子去伺候她。每次伺候她,都得到天亮。”    胡丽和庄一拂对视了一眼,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回答姜红说的话。赶车的老丁禁不住回头看了姜红一眼,嘴角一咧,露出的笑容就好像是窥探到了别人家里的房中事,还是见不得光的那种。    庄一拂的脸不觉得有些微红了。倒是姜红没一点不好意思,她继续大剌剌地说道:“也该我倒了血霉,嫁了这么个不中用的男人。你们可是不知道啊,那个老太太天天盯着我,我和她儿子多说一句话,她就马上把她儿子叫过去,就好像我抢她男人似的。”    “你婆婆也不容易啊,早年守寡,”老丁劝姜红想开点,“很幸苦才带大几个孩子!做媳妇的,孝顺婆婆那可是天经地义的。”    “呸!”听了老丁的话,姜红忍不住啐了一口,“孝顺她?你们看她做得那些事儿,哪一点有婆婆的样啊?每天桌上的菜,我多吃一口都不行。在她眼里,那都是抢她儿子的。还有,我娘家拿来的东西,我总该有权利吃了吧?你们说,是不是?是不是?”    姜红急于得到胡丽和庄一拂的认同。庄一拂随意地点了下头。至于胡丽,她可比姜红要了解李老太。她知道在那个李老太的眼里,哪里有什么该不该的,凡事她看见的,那都应该是她的。    姜红越讲越起劲了,她的两只手激动地比划着,继续说道:“我娘家送来的东西,一眼没看到,就被那个老太婆藏起来了。说什么,进了他们家的门,就都是他们的了。”    “他们家是什么人,”胡丽好奇地问道,“难道你之前都不知道吗?”    “也不是没听说过。”姜红说话的底气突然弱了下来。    ‘“那你还嫁?”     “姑娘,”老丁小声地在胡丽耳边说道,“你不知道,老姜家的女儿别看漂亮,但是生活作风,咳咳……”    老丁话说了一半,见姜红在看他,便马上又住了嘴。    “我看你爹娘好像三天两头来帮你给李老太干活?”庄一拂不止一次地在李老太的家门前见到姜红的父母。每一次都是李老太和李虎坐在旁边悠闲地吃着零嘴,而姜红爹和姜红妈则是骂骂咧咧地在帮他们的女儿做家务。    “哎,别提了,”听到这里,姜红叹道,“我爹娘那是心疼我。在家的时候,从来没让我干过活。哎,他们做得幸苦,可每次走的时候,那个死老太婆连口水都舍不得给我爹娘喝。”    听到姜红说的话,胡丽不由得觉得这女人简直是可怜又可恨。    “你要是真心疼你爹娘,”庄一拂倒是把胡丽想说的话给说出来了,“就不该让你爹娘来给你婆婆家当牛做马。”    之后的一路上,三个人再没什么话了。姜红满脸羞红,觉得自讨没趣。她总是这样,碰上厉害角色了,便又怂了。    到了县城,这一行四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兵分两路。姜红和老丁去集市买鸡崽。胡丽和庄一拂去县医院看望杨猎户。    杨猎户虽然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但据医生说,他脖子以下大部分的皮肤都需要重新植皮。而以县城医院的医疗条件,要完成这种手术,是根本不可能的。    “怎么会这么不小心?”庄一拂好奇地问杨猎户道。他听人说,当时那个大桶离他有半米远。也不知怎么,明明好好站在那里的他突然就整个人翻进去了。    “其实我也说不清,”杨猎户将自己回想了数次的情景说了出来,“当时我突然觉得有东西在拉我的脚,我一个没站稳,就摔了进去。”    “拉你脚后跟的东西,你看到了吗?”胡丽插嘴道。    “没有,”杨猎户摇了下头,“但是我有感觉到,虽然他们都不信,说是我的幻觉。但我知道那不是!我感到有好几双毛茸茸的爪在抓我的脚。就是那些东西把我害成这个样子的。”    胡丽和庄一拂的心里不约而同地想到了那些黄皮子。那些黄皮子不就像杨猎户说的,都有一双毛茸茸的小爪子吗?    最后告别的时候,庄一拂按照李队长叮嘱的那样对杨猎户说道:“您就踏实地在这里把病养好吧,队里会照顾好您家里的老人小孩的。”    胡丽发现庄一拂似乎对杨猎户的事情特别感兴趣。    “你说,”从医院出来后,胡丽试探着问庄一拂道,“会不会和那些黄皮子有关?”    听了胡丽的话,庄一拂装作一副义正言辞的样子。    “你这个思想可不对劲,”庄一拂说道,“什么黄皮子报仇、报恩啊,那都是封建迷信的毒瘤……”    胡丽受不了庄一拂那一套假模假样的德行,她打断了庄一拂准备要说的长篇大论道:“知道,知道,要打倒,牛鬼蛇神,都要打倒!”    “你们要是真得这么厉害,”胡丽在心里嘲讽起那些老是把这口号挂在嘴边的人,“怎么不见你们来打倒我呀!”    和姜红、老丁汇合后,四人将一筐筐鸡崽牢固在了马车上、用棉被盖在上面,做这些为的是防止鸡崽受寒。一切装稳后,老丁还是坐在车头赶马,胡丽、姜红、庄一拂则勉强坐在车板的边沿上。他们见天色不早了,空中又有小雪飘下来,便不再耽搁,马不停蹄地往什锦村的方向赶去了。    老丁见天色越来越黑了,心里有些着急。他答应了李队长尽量天黑前回去,这样各家还能有时间把鸡崽安置好。    为了赶时间,他将车子驶离了大道。    “老丁,”庄一拂见车子行驶的路线改了,“这不是回去的路啊?”    “改啦!”老丁在车前喊道,“我们走小路回去,这样近得多。”    老丁选择的近路会经过一片荒地。在这片荒地上,满是断碑残墓的荒坟。    “你们快看!”姜红忽然向着那片荒坟大喊道,“那不是李队长家的狗吗?”    其他三人顺着姜红指的方向看去,发现站在那片墓地里的,不只有李队长家的狗,还有村上许多其他人家的狗。    只见这些狗一个个都红了眼,龇着牙,像发了疯一般的,冲到了一块墓碑前,一遍又一遍地往这墓上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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