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陆京如此苛刻的王逸之,居然说这个半大小子的诗还不错?    王逸之此话一出,众人开始议论纷纷。    陆京听闻,在谢苓耳边低声浅笑:“原来是冲你来的。”    “我?我又没有得罪他。”    谢苓仔细想了想,按理来说王逸之并不知道自己长成什么样子,自己的声音也和前段时间的风寒时不一样。今天又装扮成男儿身,王逸之应该认不出来她是谁吧?    谢苓看向沉香,沉香连忙摇了摇头。    那就奇怪了。    谢苓侧过身去,悄悄在他耳边说道:“我看他应该是冲你来的。”    陆京笑了笑,没有反驳她。    虽然和陆京初次见面,但是这个人让谢苓感觉十分舒服。未说几句话,识破女子身之后,也没太过伸张,而是把酒都喝了,虽然不知道是因为他想出风头还是想帮自己挡酒,但是都让人好感不断。交友之心也愈加强烈,还是第一次可以像个男子一样去结交朋友呢,谢苓想。    王逸之看出众人不满,朗声道:“这位公子虽然乍闻用词浅白,然而立意颇深,又不循平常意象,最后一句更是出人意料,让人耳目一新,可以说是妙思了。”    众人听闻,又回忆了下谢苓作的诗,连连点头。    “来,下一轮。”    “我……有那么好吗”谢苓被王逸之吹的自己都不太相信,连忙问专业人士陆京的意见。    “他说是便是了呗。”陆京低语,“不过在姑娘队里确实算很不错的了。虽小情小象,但也有大气候。”    谢苓连续被两个少年夸奖,脸有些红,盯着溪水失了神。    陆京酒似乎醒了一些,独自盘腿坐着,像杜道长往常那样。    接下来的几轮,或近,或远,再没有飘到谢苓和陆京面前了。    中彩的人都饮酒作诗,好不快乐。酒都是痛痛快快的喝了,只是这诗的质量有好有坏罢了。其中也不乏佳作,也有人答不上来,自罚三杯。王逸之的点评更是精彩,谢苓也最期待这一部分。    总之,伴三月春风,嗅一路花香,吟诵新词作佳句。    谢苓也随着热热闹闹的气氛或紧张或大笑,彻底融入了其中。    如此山水之间,真是快哉快哉!    今日来的人大概有二十多个,谢苓注意到大约每个人都喝到了酒,都做到了诗,也是很巧。    “各位,我看酒喝得差不多,诗瘾也尽了。在下准备了些寻常游戏,不如赏光?”    “好好好。”众人皆附和。    沉香不知从哪儿拿来了投壶、六博、藏钩游戏所需的道具,谢苓正也摩拳擦掌准备上前,突然听到陆京在唤她:“谢公子,不知能不能扶我去前处醒醒酒?”    陆京对着她眨眼,映出了竹叶青青。    谢苓应了,起身跟着陆京,往人少处走了。    行了三四十步,山风猛烈,花树成簇。    陆京停下,转身靠在一株海棠树前,斜睨着谢苓,笑道:“早知道你既能喝酒又会写诗,我就不拼死帮你挡了。”    “你不会喝酒吗?”    “两三杯吧。”    “其实我也没喝过酒,看你醉成那样子才去抢的。不过感觉挺好喝的。”谢苓一直以为酒是苦的,没想到却是甜的,如果不是担心喝醉了,谢苓其实还是想去再要一点的。    “酿得好罢了。”陆京摸着风吹落的花瓣,说道,“你是哪家的姑娘?胆子这么大,若不是我拦着,就上去要和那帮汉子一起去玩了,你不怕被他们戳穿吗?”    其实谢苓知道自己这样做很大胆,但是沉香一直在跟她灌输流觞曲水有多么好玩,他家公子准备了什么游戏,还保证会护着她,加上紫韵和洛繁也劝她,她也心动了。    “我……戳穿便戳穿,会怎么样?”    陆京听闻,朗声笑道:“你倒是有趣,说的没错,戳穿了倒也不会怎样。不过这样,不怕有损闺誉吗?还是满堂高坐没有你认识的人?”    谢苓努了努嘴,说道:“我……我都说了我客居于此了。”    陆京来了兴致:“我见你衣着华贵,确实是京工,想必你所言陈郡谢氏的子弟无误了。不够你口音却像在钱塘呆了很久。不知为何要来钱塘呢?”    “我……”谢苓看着陆京,他眼中皆是陈恳,谢苓狠了狠心说道,“其实我小时候就寄养在吴山上的白马观了。我幼年时生奇病,怎么医治都无用。正巧,白马观的郭道长路过建康,客居我家。说我命带华盖,应该寻一道人为师,才好保住性命。正好白马观另外一位杜道长又精通医术,我便从此寄养于此了。”    陆京听闻,沉思一会儿,然后说道:“那我是不是去白马观就能找到你了?”    “啊?”谢苓懵了,没想到她说了那么多,陆京最后就得出这个结论。    “算了,我当你默认了。”陆京直起身,眼神中已是一片清明,他摆了摆手走向人群,低声说道,“有人来找你了。小爷我去玩了。”    “啊?”谢苓又是一脸懵,谁来找她。    转身回头,便发现前面赫然站着一个少年——王逸之。    陆京几步行前,和王逸之对视一眼,互相笑了。然后再也不回头的回到嬉闹的人群中。    谢苓忽然慌了。心中似乎有小鹿在信步游原。    王逸之见陆京走了过去,方转身皱眉对谢苓道:“我今日似乎并未宴请足下。”    “我……我路过。见此处风光秀美,就上山游览一番。”谢苓慌乱过后,迅速地冷静了下来。    “喔,不知足下如何称呼?”    “我?不过一芥路人,名姓什么的不重要。”    此刻谢苓已经笃定,王逸之没有认出来她。王逸之那时眼瞎,谢苓那时声哑,即听不出声音,又认不出脸,怎么可能呢。    “你似乎和陆公子很熟悉?”    “今日初识。”    王逸之点了点头,然后笑道:“在下琅琊王氏逸之,是刘将军的参军。今日在此宴请钱塘有名的公子。”    “座上宾朋皆是芝兰。”    王逸之摇了摇头,然后笑道:“芝兰玉树形容谢家子弟才合适,你说呢,谢姑娘?”    谢苓吃了一惊,后退几步靠在海棠树上才安心了几分,然后说道:“我是姓谢,但是我不是谢姑娘。”    海棠树被谢苓震动的砸下了几朵花,纷纷坠入尘土中。    都穿上我的衣服了,还说自己不是谢苓?    王逸之暗自腹诽,然而还是温温和和得笑道:“嗯……谢姑娘,自上次替在下写书信后,在下因为养病而无空探望,还望姑娘见谅。”    谢苓见王逸之已经快要直呼姓名了,也不好反驳,于是声若蚊蝇般辩解道:“我没有生你气。我只是……哎呀,没想到这么快就被认出来了。”    明明洛繁和晴凝给她化得已十分像个贵公子,紫韵和沉香也说像,怎么一个两个都把她认出来了?    谢苓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好笑,她把事情想的太过单纯。自以为天衣无缝,哪知别人早就洞察了她。    王逸之见谢苓在自嘲地笑,连忙劝慰道:“其实我没认出来你。你化得很好,我是从衣服上认出来的。”    衣服?谢苓突然想起来自己外套这件还是王逸之百里送过来的,不过也不至于记得如此清楚吧。这是一件新衣服啊,难道……嗯!?    “你……对我哥衣服记忆那么深刻?”    谢苓看王逸之的眼神瞬间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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