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月无星的冬夜,小船顶着凄风苦雨逆流而行,两日后终于到了江北一处隐秘山崖。 陆景衡对乐安简单解释了为什么不回京都反而来此的缘故。 “大顺逆贼勾结西辽鞑子,兵分两路南来。一路就是攻克洪都府的叛军,另一路西辽骑兵已攻破福州!如今,咱们只有先到北宋,等战事缓下来再回南宋去!” 乐安对疆域图很熟悉,清楚陆景衡说得不错,心中疑惑稍解。转而又是更深重的担忧! 洪都府破,福州也失守,南宋只剩了西南几路,京都难道又要重复去年被围的困境,又要用大笔金银求和吗? 也许,真是天时也看君王有道。 南岸的冬雨,还在给人间炼狱里的百姓雪上加霜,北地竟然是太阳高照的万里无云。 身为南宋公主,乐安此刻心口说不出难受,垂下眼帘不去看艳阳高照。 很多实话没说,一时也不知道如何说的陆景衡暗暗叹息一句,拉过忧心忡忡的乐安去与另外二人见礼。 他指着新出现的大胡子男子道:“乐安,这位义士是张腾,你现在的身份是他舅家四表妹。” 舅家表妹,自己能轻易冒充得了吗? 乐安此时虽有不解,却知道这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没有多问赶紧俯身下拜。 “公主,不,不是,四表妹不用,不用,快起来。”看她大礼拜下,大胡子张腾慌得手脚无措,结结巴巴把称呼叫对赶紧把人扶起。 没想到,长相这么粗犷的人会这么腼腆。乐安起身再次以兄妹家常之礼见过。 与刚才微微沉重口气不同,陆景衡这回带着点笑意介绍道:“这位你见过了,是我在江上认识的朋友常青,很是仗义仁厚。你叫他常大哥吧!” 看得出来,陆景衡对这个常青很亲厚又佩服,比跟那个大胡子刻意的亲近多了几分自然。 可听意思二人不过偶尔一遇。难道是投缘的倾盖如故了! 揣着几分好奇,乐安叫了声常大哥就要下拜,那常青却不等她微微弯腰,就把人托起。 少年人的他哑着嗓子十分深沉道:“于四小姐不必客气。” 听他刻意提醒自己此时身份,乐安并没有觉得不满,反而暗暗警醒,暂时要忘了自己是乐安公主赵姮,牢记自己是于家四姑娘,于乐安才行。 这不仅是为了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小命,还有那些为自己生死不顾的亲人恩人们。 领受好意,她对常青诚心谢过。“于乐安记住了,多谢常大哥提醒。” 太阳破云时辰不早,陆景衡抬手指向对面陡峭的崖壁,道:“一会我们要分成两路走,你眼下不能现于人前,只能顺着悬崖上去,穿过山里就可以光明正大做于四小姐了。” 仰望着数十米高,凹凸不平的悬崖峭壁,乐安有些腿软发憷。 知道这事别说对娇滴滴的女孩,就是成年男人也是巨大考验,但为了今后能堂堂正正活着,再险也得爬上去。 陆景衡狠下心没有多劝,只转身对常青郑重道:“一切拜托兄长了。” 常青把条麻绳绑在乐安的腰间,担心有意外不能及时救援,却根本没有给自己绑绳子。 乐安很快发现了这个事实,不由心下动容又惊疑不定。 不管梦里梦外,常青怎么都肯为自己如此不顾生死呢?萍水相逢的陌生人真的会如此仗义到无私舍命吗? 要先行一步的常青,再一次不放心的沉声叮嘱:“上了崖就没有回头路,不想粉身碎骨就千万抓住了绳子,我在上面不能时时顾着你。” “嗯。”乐安握了握拳暗自给自己加油,踩着礁石攀上崖壁。 清楚一个人拉着另一个人攀爬悬崖多危险多艰难,为了常青更省力安全,吊在半空的乐安,尽管十分怕还是尽量放松僵硬的身体,手脚并用往上攀。 但崖壁太陡峭有些地方根本没法落脚,这时就要全靠上边的常青拉扯悬在空中的绳子拽她了,几番使力下绳子剧烈摇摆,悬在下方的乐安身体砰砰数次撞到尖锐的岩石上。 石头碰肉还有好吗,很快,有血水顺着她的手背,手腕,滴答而下。 居高临下的常青,清楚看着乐安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成串血珠飞溅,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暗暗咬了牙后悔。 当初计划真是太不小心,竟然忘了绳子坠着人会无风自动的厉害。 可眼下,箭在弦上也只能咬牙撑下去了。 还好,乐安昨夜下水后包裹的严实,头脸又埋在臂弯里的没有被撞到,造成致命伤。 就这样,常青爬上一段,找好落脚点在把乐安连拉带扯上去,之后自己再向上再拉她。 不知道这样交替了多少次,当乐安腿脚发软瘫坐在崖顶上时,只觉得时间好像已经过了几度春秋那么长。 “还能不能自己走?”常青利索扯下衣袍下摆,给乐安包扎好手后轻声问道。 “嗯 。”只爬山崖就快脱力的乐安,不想做拖累,强打起精神答应一声。 深一脚浅一脚走在山路小径,早没了体力,全靠一口气撑着的乐安,只觉得这山路迢迢无期。 她是越走腿越抬不起来,片刻后竟猛然跌到在地。 好疼,脚是被扎伤了还是扭到了,六感几乎麻木的乐安,自己也确认不了了。 常青见她跌跤,赶紧低下头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扭着了,要不要紧?” 千年风俗使然,世间女子的脚矜贵无比。 不管南朝北地,胡人风俗,女子的脚都是贞洁的象征,除了丈夫,其他男人谁也不能看的,更何况是去摸按呢。 暂时没说破身份的常青,尽管担心却也只在一旁指点乐安自己检查骨头。 “没事,应该是被枯枝扎了下。”用手细细捏过自己脚踝,并没有发现错骨肿胀的乐安,尽量轻描淡写自己钻心的疼。 是吗?看她痛苦到扭曲的脸色常青有些怀疑,在看她那双穿着软缎鞋,纤小的脚又有些明了。 想她自小娇养,何时这么辛苦过!如今两天水米未沾牙,除了身体疲累心更是煎熬。此刻的痛苦也许不只是单纯扭了脚的缘故吧! 见她几次撑地想站起来都费劲,常青终于不管什么男女有别,矜持贞守的,一把抄起了乐安的膝弯,一拉一拽巧妙把人放到背上。 反正,他自小受的教导知道这些肌肤相近的事,对于自己和乐安都不算什么的。就算乐安一时尴尬,到时候说破也就无所谓了。 这?趴在男人并不宽厚背上的乐安确实尴尬的僵住了。 虽然父皇因着母妃的缘故,待自己比姐妹们更亲厚宠爱,可也没有背过自己。 哥哥疼爱她,但年龄相近,等到有力气背她,也到了男女有别的年纪。 没想到如今,才认识不久的常青,竟然是第一个背起自己的男子。 这还不象在马上共乘,只要尽力些彼此相贴机会不多。 紧张僵硬了半响,乐安忽然失控般,整个人柔顺无间地贴到了常青的背上,冰冷的脸更直接扎在了常青肩窝里。 不对,心头一凛,常青迅速把人掉转到怀里抱住。果然,乐安是晕厥了过去。 “殿下,你怎么了,殿下醒醒?”情急之下,他竟然把在北宋该深埋的尊称喊了出来。 惨白着一张脸的乐安,唇色此时完全成了玫瑰紫。 这不是冷的,有经验的常青明白,这情态应该是中毒了。 中毒,可怎么会?一路上他们都在一块的啊! 意识到公主中了毒,六神无主的常青抱着她飞一样往山下冲。到了出发时早早藏在林子里的马车上,才冷静下来。 之前公主扭了脚啊,会不会那时候重的毒?虽然现在是冬日,可山上各种毒虫蛇蚁也不少,毒性还都烈着呢! 他怎么当时就忘了,也太粗心了! 此时性命关忧,常青也不顾什么防不防了,反正他们两本来也不该防的。 三两下脱了乐安的鞋袜,女孩从小精心养护的脚丫纤巧白嫩,还没有他的手掌大,一个个脚趾更是玉润晶莹可爱的紧,可脚背侧上那紫黑色的肿包,却破坏了这份美感。 该死!他怎么早没发现。看来之前乐安摔倒爬不起来,该是被什么毒虫咬了蛰了。 如今怎么办,没有大夫,只能先把毒吸出来,吞两粒平常的解毒丸在说了。 把荷包里随身带的瓷瓶打开,帮乐安把药丸顺下去。 随后,拿出靴子里的锋锐匕首,握住那细小的脚踝,咬了咬牙狠心割了下去。 黑紫毒血涌出同时,常青温热的唇含住了乐安冰冷脚丫,用力吸吮起来。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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