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道者常言,“道不轻传,只渡有缘之人。”

在这世上,身具修行根骨者,往往是百里挑一,而根骨清奇者,更是千里挑一,且修仙者常年在山中问道修炼,可谓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当年大秦一统天下后,秦始帝为巩固千秋帝业,便对天下道门下达禁令,除了国教祖龙庭外,其他道门不可在世间招摇,不可蛊惑百姓,违者诛杀灭门。

可偏偏有几个势力不小的道门,将这禁令当成耳边风,全然不在意。

其中势力最大,当属五大仙门之一的一禅寺。

一禅寺的宗旨是普渡众生,愿寺宇佛院遍天下,这观念无疑与禁令背道而驰。

为此惹天子盛怒,不得杀鸡儆猴,拿了这些不安分守纪的道门开刀。

国教祖龙庭的修士随大秦百万逐鹿军,一同血洗叛逆的道门。

一时间天下道门人人自危。

仅历经半载,大秦逐鹿军的铁蹄,便几乎踏毁了天下近半数道门。

而以一禅寺为首的天下佛道,险些被赶尽杀绝。

若非一禅寺有一位转世佛子,在危难之际立地成佛,逼得大秦最终收手,恐怕也要落得个灭门的惨剧。

最终残余佛门的僧众,也没逃过被驱逐出了中原的命运,被一路往北赶,最终逼得在世间最寒苦的雪狼山立足苟延。

自那以后,曾被天下道门誉为五座大仙门,除了国教祖龙庭,便只剩下镜月湖、寻龙谷和青云观。

它们也开始变得循规蹈矩,严格勒令下山历练的弟子,不得逾越雷池,自此渐渐超然于世起来。

虽然如今秦晋楚蜀燕五国并立,但此法依旧沿袭。

五国内,皆设立了国教,其门下弟子地位极高,但凡城郭之外的青山上,都会建立分教传道,让百姓供奉香火,同时也替这一方百姓辟邪消灾。

为此修士游历于尘世,极其低调,几乎与凡人无异。

寻常老百姓哪怕见着了,也完全察觉不出来。

所以对于绝大多数老百姓而言,一生能见一次修士大显神通,无疑是一件三生有幸的难事。

如汝云城南郊的道玄宗,原本是当年天玄宗的分教,后来国教易主,天玄宗弟子遭屠杀,那些分教也就顺理成章地变为无极门的分教,道玄宗也改名为道玄门。

在各国当中,除国教外,其他的道门,皆属于旁门左道,或是邪门歪道,它们唯有在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中,才得于开宗立派,其地位就更低些。

即便如此,这些小道门也比一般的江湖门派要受人尊崇,毕竟修行问道求长生,可是封神成仙的唯一途径。

有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哪怕是寻常修士收徒,一般人也会立马跪下,磕头拜师。

修道成仙这事,对于沉迷于仙侠志异的小鱼儿来说,自是梦寐以求,至于他为何没有一口答应,并非他恃才而骄,只是觉得书中的那些仙侠之士,各个都是风流不羁的潇洒人物。

而自己不仅愚笨,还是一根筋的死脑子,担心自己学不来,遭道长嫌弃不说,更怕自己一时受不了委屈,便不愿学了。

道长也怪不了谁,要怪也只能怪他自己瞎了眼,挑了个笨蛋当徒弟。

但小鱼儿提了要求,那就不同了,只要道长救赵青寒,那自己就欠了道长的恩情,即便以后每日遭受道长的白眼和责骂,自己也绝不敢心生放弃之念。

夜色渐浓,汝云南城门的守兵缩成一团,挤靠在一起取暖,只要再熬一个时辰,便可关城门回家抱婆娘睡觉了。

可在这时,凛冽的风雪中,隐约见两个人朝城门走来,他们的样子甚是奇怪,仿佛都是个大驼背。

当那两人临近,细眼一瞧,原来他们背上都驮着个少年。

他们正是谷道长和周老三,而他们背上的自然是小鱼儿与虾皮了。

当时还在破庙里的时候,小鱼儿虽然很想一起来,但他深知自己尚未完全恢复,只能勉强走一走罢了,而外面风雪呼啸不止,他怕耽误救人,本打算让周叔带道长去。

可小鱼儿这点心思,怎能瞒得过谷道长。

谷道长执意要他一同来,说是此番进城后,可能有些事情要发生,说不定便要就此离去一段日子。

刚出破庙,谷道长便背起小鱼儿,大步朝风雪中走去。

这一路走来,小鱼儿靠在谷道长的厚实的背上,有几次险些就忍不住流下泪来。

小时候,余老爹还不算上太老,自己还很小,那时余老爹的背也如这般厚实温暖。

这种熟悉的感觉,不禁令小鱼儿生出错觉,以为道长就是余老爹。

也正因如此,小鱼儿对这位道长油然多了些好感,心生了一个念头,哪怕万一道长救不了赵青寒,自己还会拜他为师。

入城后,周老三便与小鱼儿告别了,毕竟他今天是被抓走的,虽说后来让人捎了口信,但一天没回家,也该回去,好让家里人彻底安心。

风雪簌簌,大街上空荡无人。

小鱼儿靠在谷道长的肩膀上,一路除了指路外,一直都很安静,可他心中却一点不平静,踌躇了许久,他终究还是开口道:“师父!”

谷道长脚步蓦然一顿,莞尔一笑,柔声道:“怎么了?”

“您能给我取了好名字吗?”小鱼儿问道。

在破庙里的时候,谷道长也从周老三口中得知了小鱼儿姓余,但因他一直执着要取一个好名字,所以至今没取名字。

“既然要取个好名字,便不能草率,必须容师父好好想一想。”谷道长明明只是收了个徒弟,却莫名生出一种初为人父的感觉,哪怕这个孩子不是跟自己姓。

小鱼儿又笑问道:“师父,徒儿还不知道您叫什么呢,以后徒儿万一在外受人欺负,也好报上您的大名,将他们吓唬住。”

谷道长不禁苦笑,谦虚道:“师父的名声可一点而不响,估计也吓不住几个人,那些厉害的大人物,听了师父的名讳,自是不怕,而那些不厉害的小角色,恐怕都没听过你师父的名讳,更是唬不住。”

小鱼儿全然不在意,反倒安慰道:“没事,那徒儿不给师父招惹麻烦便是,哪怕别人欺负我,徒儿能忍便忍,忍不了便跑,逃不了的话……。”

“能不能求饶?”这句话小鱼儿几乎就要脱口而出了,却忽然觉得这样太没志气了,给师父丢脸,又硬生生地憋回肚子里。

事实正好相反,谷道长听了,甚感欣慰,全然没有责怪小鱼儿的意思。

同时,他内心却隐隐作痛,这些年来,他便是这般小心谨慎地苟活着。

年少时他也意气风发,心中但觉有不平,便挥剑斩之,做一个快意恩仇的潇洒人。

即便是如今,他也毫不畏死,恨不得事事顺心而为。

可惜,事与愿违!

并非他不敢,而是他不能。

紫微宫一脉单传,很多事都身不由己。

因为自己一旦死了,紫微宫便后继无人了。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