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凌觉得瑶兮的背影中有那么点醉意。
直到黑夜尽头现出重重人影,瑶兮才低了目叹息似的一笑。炎凌几欲掩不住心底的盛怒,不知为什么,瑶兮那一笑让他火冒三丈,他想跳过去,在那张可恶的脸上狠狠来上一拳。
蜉蝣卫从两侧渐渐合拢,通天道上的嘶吼和暴跳如雷都是后话。四派百家前来参加庆功宴的都是些代表人物,无法跟势如潮水的蜉蝣卫抗衡。一切挣扎,都是困兽犹斗。
血渐渐染红了天门祭司前的通天道,在炎凌这位置一眼望下去,猩红的通天道像是铺了层十里红毡,要不是红毡上倒卧了横七竖八的尸体,清明夜色和璀璨灯火与这红毡相映,才真是有了点大捷庆功的百家盛宴滋味。
谁又能想到,这盛宴竟成了一场血祭。
蜉蝣卫飓风似的席卷来,又不着痕迹的退归夜色,前后不过一炷香时间,通天道上空空如也。除了那些跌碎在地上的玉壶碎片、和歪歪扭扭的几案跪毡。他们连尸体也带走了。
炎凌在鹊青迷茫的注视下,一步一步、跌跌撞撞踱到台下,桓瑞倒下的那个地方,掉落一把长剑,那是桓瑞的剑。剑鞘已不知遗落何处,剑锋上有两个染血的古字,东鸣。
他拾起那把剑,提在手里,望了眼通天道的尽头,血光映在眸中,像是一道道火舌直接舐向心口。
他道:“鹊青,炎凌是谁。”
鹊青那茫然的表情凝在脸上,既像是一文不名又像是不知如何说起,总之那茫然明明与瞒天过海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这一刻也被烈焰烧灼成灰,尽剩下苍白的茫然了。
瑶兮抱臂道:“逍遥真君大概累了吧,在下送真君回千嶂里啊?”
不见鹊青回答,炎凌颓然垂下眼望着手中那把滴血的剑。穹华宫和丹阙巫的主事着人来收拾通天道上的残局。
隔了许久,终不见炎凌再问,鹊青抬起目来,笑了笑,“夜深了,我们回去。”
炎凌没说话,心随着夜色渐渐归于沉寂。
玄机峰的叠嶂底下,是一条静谧的山谷,半悬空云雾中荡下一条奔流,虽然算不得瀑布,但也十分壮观。
穹顶壁障还没撤下,天上还挂着一闪一闪的璀璨繁星,月光很亮。
谷底落地,眼前是一潭幽冷的池水。炎凌在鹊青脸上看了一眼。鹊青的表情隐在黑暗中,实读不出半点滋味。盛宴上与桓瑞恶斗,大抵还是受了伤。炎凌之前无暇注意,现在看他沐在月光中的衣裳也是沾了不少血迹。
鹊青立在青石上,染血的华服随风轻荡,池水中的冷气晕了半点身子,似是个虚幻的影子,没有任何重量。
炎凌张口欲问,蓦地发觉鹊青隐在暗中的半边脸被月光照了个雪亮,他是抬起了头,双目灼灼。猛一伸手把僵立如木的炎凌拥在怀里了,低头吻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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