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魔似鬼,如影随形,凡心之所至,统统淹没于火和血,形如阿鼻。

蓦地,那人放了手,轻轻一笑,好整以暇的转到窗前望着庭院中的月色。炎凌大口大口的呼吸,胸膛里好像塞了个封箱,一口口喷着灼热的气流。

那玄衣男子蓦然转身,清凉月色竟将那一身玄衣洗的没了颜色。窗格砰然一响,流云白服随着灌进来的冷风猎猎作响。再看,那人竟成了桓瑞真君,削去的半边脸血肉中露出森然白骨,血慢慢地往下淌着。

桓瑞胸口还插着那把金乌剑,胸腔止不住的剧烈起伏着,突地一下就从窗前掠到了眼前。

炎凌与那张血肉模糊的脸仅仅几寸之隔,对方冰冷的呼吸直喷面门,强烈的血腥气让他头晕目眩。桓瑞的眼睛慢慢透出怨毒和狰狞来,像是一星燎原的火光亮了一亮,随之熊熊燃烧起来。他断断续续地重复着死前的唇语,喉咙和胸腔里无不是呜咽难辨的悲痛之吟。

继而,桓瑞如瑶兮一般慢慢地拔出胸口的利剑,一寸一寸,一点一点,带着血肉割裂时的裂帛之响,他的动作越来越快,最后嗖地抽出身体里的一尺剑锋,倒转长剑,刺向炎凌。

那是铺天盖地难以言喻的剧痛,炎凌想大叫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剑慢慢往下切。他肺腑激荡,噗地吐了口血出来。

恍惚中恐惧又迷惑,抬眼时桓瑞已不是桓瑞,竟成了个身着鹅黄衫子的女子,继而它又化成了瑶兮的模样,阿黛的模样,阿樱的模样。无数张脸,无数个人,以各种不同的方式一遍遍置他于死地。

相同的永远是那张眼睛,足以毁灭一切的黑洞。

房门不知什么时候开了,屋里瞬间涌进死亡的沼泽,许多人佝偻着脊背匍匐过来,又哭又笑尖叫不止,无数双手伸向榻上。他们的手苍白如纸,指甲如同尖细的匕首。他们大力撕扯,无论抓到什么都会拖下去,然后啃噬的渣都不剩。

炎凌拼命往角落里钻,身上全是血,时不时神经质的蜷缩一下,然后呕出血来。树枝般林立的手臂中,不知何时坐了个人,他的脸变化万千,不知在唤着谁的名字。

那声音时远时近,时而尖刻时而浑厚,根本听不清。

烛火忽然亮了,沼泽如落潮呼啸着退走。

“逍遥子!你怎么了?!”

鹊青望着怀中那个人脸颊边的血迹,焦灼不已,他是听着炎凌房中的动静破门而入的。

意识到眼皮上有光和影的痕迹,炎凌突地睁开了双目,他看到鹊青的瞳孔骤然收缩了一下,似是恐惧。

枕上有血,前襟有血,他真的呕了血。

到底是现实还是噩梦?痛苦和恐惧都那么鲜明,几乎是压倒性的。破腹,对,破腹,那种铺天盖地的痛还在,清清楚楚。炎凌痛苦地捂住腹部,低头看衣衫还是完整的。

也顾不得鹊青诧异的目光,他蓦地扒开了前襟

赫然是一道一尺长的伤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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